正当陈动考虑着怎么开口去摸一摸太阳时,烛蚋却再次说话了。
“陈小哥,我也不瞒你,这次寻你到此地,其实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既然点燃了烛火,身上必然流淌着烛之一族的血脉,还请你救我烛之一烛一救”,说完,只见烛蚋这个高大的汉子,腰弯成了九十度,一躬到底。
陈动有些惊讶,自己都是烛翅从钦天监那只虫子手中救下的,按理来说,烛翅这个脏不拉几的老道士,应该比自己要强的吧。
怎么反而向自己求救?
点燃烛火,又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烛翅,只见边上原本很跳脱的烛翅,也早早的收起了脸上的怪表情,变得面无表情,也是对着陈动标标准准的鞠着躬。
看着这个这个傲娇的老道士低下了头,陈动暗道,他们恐怕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哪怕以烛翅的能力,恐怕也没办法解决。
看着依旧躬身不起的烛翅,这忙,自己也不是不能帮,对吧。
不过,还是得分事情,要是他们让自己去和什么怪物玩命,那可是万万不行的,现在满脑子想着寻找回家之路的陈动,可是惜命的很。
“不知烛兄所求什么事?”,陈动走上前去扶起了两人,回问道。
“点燃太阳”,烛蚋一字一句道。
“太阳不是好端端的亮在那儿吗?怎么还需要点燃?”,陈动心中一喜,真是瞌睡就送枕头,这个忙,自己帮定了。
“你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罢,烛蚋就上前走去,摆手示意烛翅和陈动跟上。
只见烛蚋走到一处祭坛前,割开手臂,让鲜血顺着凹槽流入到一处磨眼,随着鲜血的注入,磨盘开始缓慢的转动起来,当磨盘上的人头与蛇神图形拼凑完整后,一道血色光芒亮起,一条登山之梯出现了。
随着陈动三人走上去,这条登山之梯很快就凭空消失了,脚下踩着的,并不是硬硬的石板,反而软乎乎的,像是踩在什么动物的肌肉组织之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身体得到强化的陈动,就和烛蚋,烛翅两人来到了登山之梯的顶端。
入目望去,陈动赫然发现,面前的正是那个太阳,距离也不过是数百米远,可他却并没有感受到温度与地面相比,有什么差异。
亮度,亮度也没有发生变化!
物理的大厦,在这里垮塌了。
等等,恐怕不是物理大厦的原因!
而是,这个太阳,
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太阳!
等到彻底走近时,陈动才发现,一切和自己预想的,有很大的区别。
之前所看到的岩壁苍穹,哪里是什么岩壁,分明是一颗颗黑褐色的瘤子,重重叠叠的堆叠在一起,从底下看去,就像一块块岩石。
目力望去,整个苍穹全部都是这样的黑褐色肉瘤!
而这些瘤子,竟然还在蠕动!
不时的有腥臭的粘液从这些黑褐色的肉瘤上滴落。
就像是活体一样!
而那个所谓的“太阳”,更为诡异,它根本不是什么镶嵌在岩壁之上,而是从黑褐色肉瘤之中,长出来了这么个玩意,倒悬在黑褐色肉瘤之下。
密密麻麻的乳白色丝线,从黑褐色肉瘤之中延伸而出,插入到“太阳”之中,似乎是在为“太阳”提供能量。
相比起苍穹之上的肉瘤,这诡异的“太阳”更加的平滑圆整,表面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眼珠。
哪怕只是瞟了一眼,陈动就感觉无数的倒影在自己脑海中重叠,嘶喊声,呢喃的低语,恐怖的无头巨人,横贯数百公里的烈火,无数的幻影差点让陈动当场晕厥。
“别直接用眼睛直接去看,这样会让它注视到你,而凡人的心智是无法承受它注视的目光的。
闭上你的眼睛,去感受它的存在,它对我们燃起烛火之人,是没有恶意的。”,烛蚋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陈动很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在朦胧的另一个维度,他窥见了“太阳”的细节。
只见在眼珠之中,又生出无数的复眼,而复眼之中又生复眼,竟像个通往无尽的螺旋。
不敢在观察更深一层的细节,陈动主动收回了更深一步窥探的想法,他隐约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眼下的自己能够触碰的。
他的心智,还无法应对更深层次的冲击。
继续观察“太阳”的表面。
只见那表面无数的眼珠在不停的翻黑和翻白,在眼珠之上,又生出透明如丝带状的触手,触手的端部,生长着无数的透明状的菌子,随着眼珠的一张一盒,这些菌子在向外不断的喷涌。
再细细一看,只见那些透明的菌子的丝带边缘处,已经隐隐的出现了黑色的斑点,随着菌子的喷发,斑点也随之舞动,看上去就像太阳在闪烁。
而整个“太阳”,本体则呈现黑色,只是在这些菌子的遮掩之下,黑色的本体才被遮蔽掉。
这诡异的一幕看的陈动头皮发麻,这是什么玩意?自己吸入这些菌子,会不会中毒?这些玩意,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啊。
“这就是你所说的--太阳?”,陈动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问烛蚋。
难怪自己在下方还奇怪这处空间,温度怎么没发生变化,就这玩意,温度能变才见鬼了。
“是的,它已经和我们烛之一族,一起生活了数百年了,靠着它,我们拥有了阳光。
可是,它就要死了。
那些黑斑正在杀死它,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烛蚋有些悲凉的说。
“怎么会?那些几乎看不见的黑斑这么厉害?”,陈动有些不可思议。
“从二十年前起,自从我接任族长以来,几乎每日,我都要来陪陪它。
黑斑正在它的身体中扩散,我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有办法救它,唯一能缓解它痛苦的,只有用火灼烧,可是凡火根本就没有效果。
只有用烛之一族开悟之人的血脉之火,进行灼烧,才有些许效果,而我和烛翅,血脉之火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烛翅是我的儿子,也是烛之一族年轻一代,唯一开厷门的。
他本来有更为宽广的前途的,甚至能达到传说之中的祖厥之境也有可能。
可如今,却已经比我还要苍老,他的血脉之火,使用的过早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除了他,族中再无点燃烛火之人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数万族人失去太阳吧”,说完这话,烛蚋已经泪流满面。
陈动回首望去,却只看到了躲进了黑暗中的烛翅的脚尖,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难怪烛翅的面相和烛蚋有七八分相似,自己原本还以为烛蚋是烛翅的儿子,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也难怪烛翅有时候有些跳脱,他还不到二十吧,在自己前世,还是个躲在父母庇佑下的孩子,吹着口哨谈着恋爱,享受的自由放肆的青春。
可是在这个鬼地方,同样年纪的烛翅却被迫肩负起一族的命运,“点燃太阳”,说的好听,这“太阳”是那么好点亮的吗?
恐怕要以寿命甚至灵魂层面的东西,作为代价,才能“点燃”吧。
一个少年人,却因为这样的使命,变得沧桑如老叟,钻臭水沟,扮成收集夜尿的更夫,命运对他,又何尝公平?
自己好歹有三十年的幸福人生,比起他,不知道幸运多少,又有什么好愤恨的?
更何况,就算是希望渺茫,自己终归还是有回家的希望,心中一直有个牵挂,可他呢?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陈动的内心,沉静了不少。
可是,这个忙,自己有能力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