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脑发出起床的指令后,陈动习惯性的揉揉了眼睛,半醒不醒的试图去拿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时,却抓了个空。
他猛的一惊,等阳光照射到眼球,近视眼的他,清楚的看到了店小二嘴角的那颗带着绒毛的黑色肉痣。
自己还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客官,您没事吧,小的看您在这站了有好一会了,莫不是染了风寒,人可是有些昏沉?最近城内好多人染了呢。”
小二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像是在关问陈动的身体状况,实则是探听情况。
可此时的陈动哪里还有心情顾忌这些,由希望到绝望的转变太快,让他再也绷不住了,抄起房间里的梨木板凳,就是一顿乱砸。
铜盆哐当一声就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清水撒的四处都是,矮桌上的墨汁也被砸翻,墨黑色的汁混合着铜盆里的清水,将现场搅的一片狼藉,连店小二天青色的麻布衣服上都染上了不少污渍。
“操你妈啊,老子操你妈啊!
为什么是老子啊!
疯一次还不行,还得让老子疯两次!
老子操你妈啊!
求求你们啊,让老子回去,老子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啊
为什么是老子?”
甩飞了手中的板凳,陈动终于嘶嚎了出来,一边嘶嚎,一边还跪在地上磕头,把客栈的青石地板砸的砰砰响。
不多时,鲜血就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在石板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摊血渍。
恐怕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找谁去哀求,只能做些无意义的发泄。
纵是迎来送往的多,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可店小二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下就傻愣在了当场。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可不能容这个说胡话的疯子,继续在这搅缠,小店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当下就喊了两个熟识的汉子,将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陈动,叉下了二楼,越过门槛,从青色石阶上,给扔到路边去了。
那件淡蓝色的麻布外套,就给抵了一宿的住宿费。
此时正值太阳初升,天气不燥不凉,街面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铺面的招幡在微风中舒展开来。
青石铺成的街面,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来往的人群中,多看一些粗汉壮妇,缺少见一些年轻的女子,若说女子也有,旁处的翠玉楼中,不时就有睡眼迷蒙的女子衣不蔽体的出来,打着哈欠,将洗漱过后的污水,哐在边上的里弄口,一时污水横流,惹来周遭小贩的一顿牢骚。
陈动的衣衫此时已经被混杂黄土和污水,搅和成了近乎一块破布,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夜宿街头的破落乞丐。
路人的指指点点,并没有让此时的陈动有半分难堪,在现实与幻想边界徘徊的他,内心的理性秩序已经崩塌。
像条死狗一样,就这样在黄土地上躺在地上足足数个时辰。
终于,陈动终于动了。
前三十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了他的脑海,他想起了儿时父母在自己身后的耳提面命,想起初次离家时紧张羞涩,也想起和妻子塔月表白时的热烈冲动。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它们完整的保存在自己脑海中,不可能是假的。
一切的怪事都发生在自己掉落那口古井之后,或许自己只是被困在某个奇怪的幻境中。
也许等自己找到这一切的真相后,破坏掉这个见鬼的幻境,自己就能回去,和父母妻子团圆。
这一刻,陈动内心松动的信念又变得无比坚定。
找到回家的路!
这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拐角处的巷口驶过来,两匹高头大马彰示着车主人的不凡,马蹄铁轧在青色条纹石的街道上,清脆作响。
车后头还跟着几个一身劲装的仆役,看起来像是护卫什么的。
眼见着马车前方有个乞丐模样的人拦路,当首的仆役立时就越过马车,一鞭子抽了下去,大声喝到:“哪来的破落丐儿,还不快给贵人让路!”
所幸鞭子不长,大头落到了地上,激起一阵扬尘,可那鞭尾,却好死不死落到了躺在地上的陈动的屁股上。
当下他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此时的陈动,刚像个阿Q一样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猛不丁的却被人一鞭子抽到屁股上,瞬间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彻底破防了!
他妈的自己都已经是个双重疯子了,竟然还有人敢拿鞭子抽自己。
那一鞭子如果抽实了,自己必死无疑,这般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
他妈的这些狗东西,经过了几千年还是一个样子!
真他妈的当疯子都是泥巴捏的不成!
瞬间陈动就怒从心头起,恶胆两边生。
他先是抓起一把灰土,甩向了马眼睛,又把另一把,甩向了当头的仆役,一个恶狗扑,就把那人压在了身下,随后,操起手边的砖头就是一顿猛砸。
没几下,那个仆役就不动弹了。
见到陈动衣不蔽体的像个恶鬼一般,剩下的仆役也不敢上前,只留下受惊的马车在原地打转。
眼睁睁的看着陈动拎着砖头就跃上了马车,只见马车内坐着两个极美的女子,都是宫装打扮。
其中一个应该是侍女,一身青衣,简约而不失体统,一看就是权贵之家养出来的。
而另一个就穿着华丽一些,外衣里衬都是上好的料子,配以明黄色的玉簪,显得大气又出尘,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能有幸一亲芳泽。
见到陈动恶狠狠的拎着砖头上来,两女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嘴巴却张成了o型。
陈动此时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他先是拉过那侍女,在胸围子里胡乱的抓了几把,又抱着小姐模样的,一顿猛亲,嘴唇都给咬破了血。
随后,他扔掉手中的砖头,抡起巴掌,对着两人的俏脸左右开弓。
登时马车中就响起女人的哭嚎声,美女哭起来,也不太好听。
陈动下手极狠,几个呼吸间就将两个绝世美人给打成了猪头。
直到这时,剩下的护卫们才算反应过来,这个凶悍的丐儿,竟然胆敢对小姐和青河观的那位夫人行凶,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想起青河观的手段,在场的众人无不胆颤心寒,顾不上丐儿的凶残,当下剩下的仆役就一拥而上,一顿拳脚,将陈动给拿下了。
而直到被人墙淹没,手脚被人死死扣住,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陈动才感觉,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憋在他心中的那口郁气终于消退了。
当个疯子,其实有时候也挺好的。
如果不疯,自己对这样两个绝世美人儿,是绝对下不了这样的重手的。
能养出这样不顾普通人性命的豪奴的,又怎么会是良善人家?
前世有道德和内心理性秩序的克制,陈动才会是个好好先生。
可现在,被困在这诡异的幻境中,他心中的那份暴躁也被点燃了起来。
很明显,打了这两个看起来地位就很高的女子,事情已经绝对无法善了。
自己是被判处立斩无赦,还是会被带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静悄悄的被弄死?
陈动甚至有些期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