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动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穿越,而且是魂穿,当从老邢家的三开间的中式院子中醒来时,他一脸懵逼,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搞清自己所处的状况。
从老邢的口中,他知道自己是从海中漂浮而来,是村中族老安排,住到了老邢的家中。
提起海,老邢总是言辞闪烁,似乎藏着什么畏惧,而这个充满了原始气息的地方叫大明国,水湾村就位于大明国的西海之滨,只是离这海,还有着一段距离。
老邢是海边的盐民,平日里以晒盐为生,面色黝黑,一双臂膀肌肉鼓胀,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感,打着赤脚的脚掌板已经皲裂,上面满是厚厚的黑色泥垢。
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
望着自己身下的这张高脚木头床,上面刻满了仿佛梵文一样扭曲变形的奇怪花纹,纹路中的颜料呈深黑色,闻上去还有一丝丝的铁锈味。
床顶上方的房梁上,则挂着满满一房梁的玳瑁,上面被涂上了不知名的绿色的颜料,有些玳瑁似乎已经龟裂,露出里面惨白的内胆。
陈动只当是少数民族的什么传统习俗,也没多做理会。
经过这些天的缓冲,他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三十岁的陈动,是一名初中历史老师,有一个温馨且关系融洽的家庭,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可以说日子过得舒服的一批。
可是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改变了这一切,陈动也不知道,回到农村老家的自己,为什么好死不死的想要往那口古井边上去凑,而好端端古井上的天窗为什么会着火,而且当时自己抬头时,发现那火势竟大到不可思议,好像将要焚世一样。
一根横梁遇火而毁,断掉的一侧一下就砸到陈动的后脑勺上,直接把他砸晕了。
剩下的就没有记忆了,陈动估计,自己大概率是被砸晕后失足掉进了井里,然后魂穿异界,简直离谱。
也不知道父母还有塔月,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挂了,陈动有些心酸的想。
想那么多没用,既来之则安之,是陈动一向的处事哲学,幸好自己是个历史老师,这不,专业马上就有了用武之地。
看样子这是个古代社会,科技水平最多不超过第一次工业革命,自己手中掌握这么多的现代知识,好好的利用一把,再发挥作为文科生的优势,混个什么侯爷的吧应该不难。
这比起那些穿越后只知道吭哧吭哧造肥皂捡肥皂的理工男,还是要强不少的。
在老邢家休养的这段日子,陈动也没闲着,他好好的捋了下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线,认真的开始做起了古代生活指南,他一向热爱生活。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在救自己回来的老邢一天一碗鱼头汤的伺候下,陈动有些干瘪发白的身体也一天天健壮起来,每天逗逗老邢的女儿,给她讲讲孙悟空大战奥特曼的故事,倒也挺充实。
这个小丫头有些奇怪,总喜欢围着陈动转,一边转还一边咯吱咯吱的笑,有时候半夜陈动还会发现,她竟偷爬到自己床上,趴在自己的怀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对了,这个叫囡囡的小女孩,没有眼白,一双眼睛漆黑,若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久了,灵魂好像都要被拉扯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
不过,刨除这些古怪之外,除了有些憨憨,这姑娘倒也没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人各有异嘛,也许人家得了啥病呢,陈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陈动感觉自己身体完全恢复,准备下床走动时,却见到老邢搀扶着一个皮包骨头的老人来到了自己的床前。
看老头配带的龙头杖的式样,应该很有些年头了,看样子,这老头在这小村中似乎地位不低。
老头的头包括眼睛都被布满奇怪梵文的布条缠的严严实实,下身则穿着一条遮过脚面的裙摆,裙摆有两三米长,身体却极瘦,几乎就像一副人皮盖在骷髅身上,显得格外怪异。
等到走近时,陈动隐隐的闻到,一股混杂着死去鱼虾的海水腥味。
随后,陈动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老人用一把生锈的铁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墨绿色的血液竟然直流而上,爬到了房梁上的玳瑁之上,已经碎裂的玳瑁“砰”的炸成粉末,而又有几个完好的玳瑁出现裂纹。
不止如此,揭开头上的布条,只见他头上赫然长着无数条择人而噬的小蛇,他的双眼处则是肿胀无比的巨瘤。
嘶。。。,从小生活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陈动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在布条揭开后,高脚床上的梵文开始游动,随着梵文的游走,老人头上的小蛇则慢慢的干瘪脱落,好像耗尽了生命一般。
半分钟不到的功夫,这些小蛇变成了干扁的蛇躯,纷纷死去了。
而此时的老人似乎像被什么梗住了喉咙,呃呃呃,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却见他眼睛处的肉瘤迅速膨胀,在肉瘤之中又长出数只大小不一的眼睛。
见到这个场景,老邢似乎也有些被吓傻了,他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只土黄色的陶罐,一把就抽开覆盖其上的布条,一股白雾即刻从中跃出,并朝着那肉瘤狠狠的扑过去。
不多时,只见肉瘤就像是被从此处空间中被挤了出去,消失的干干净净,而老邢的手掌,则赫然留着被灼烧的痕迹。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两分钟,以至于陈动还处于震惊之中。
这个展开,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不等陈动问出自己的疑问,就见老邢已经跪在了地上,脑袋冲着陈动磕的邦邦响:
“来自幽深海的归来者啊,越过界限对您而言,轻而易举,共工一族请求您的恩典,求您庇佑囡囡,驱散徘徊在她身侧的阴影,共工一族愿以举族之血肉向您献祭”
如果刚才还是猎奇加惊悚,那么现在就是恐怖降临了,陈动自诩,自己绝对是个好市民,好端端的自己吃什么血肉,自己又不是克苏鲁世界中的怪物。
就在陈动在考虑怎么给老邢解释之时,突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瞬间就昏迷了过去。
而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跪着的老邢,分明只有一碗鱼头汤放在床头边。
刚才,那是幻觉?
再看高脚床和房梁,哪有什么梵文和玳瑁和什么烂鱼虾的腐臭味,明明只有铺盖垫下的稻香味。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怪梦?
正待陈动呼喊老邢时,却见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眉宇之间有操劳的沧桑,显然生活的压力不小。
看到陈动醒来,这个妇人阴郁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
“陈小哥,你醒了?赶紧把这碗鱼头汤喝了吧,你身子骨弱,得多补补”
看到是邢嫂,陈动紧绷的神经立时也放松了下来。
他笑着和邢嫂打着招呼,并询问道:
“邢嫂,老邢呢?”
“老邢?我那当家的不是早几年就享福了?陈小哥,你莫要愚弄你邢家嫂子!”
早几年过世了!
这怎么可能!
自己分明昨天还见过他,这几日的鱼头汤分明也是他送的!
邢家嫂子一个女眷,怎么会进里屋给一个陌生男子送鱼头汤,这说不过去!
“邢嫂,村里的族老在吗,我想去和他请教几个问题。”
“族老?村子里哪里有族老,里正倒是有一个,陈小哥,你莫不是发昏,犯糊涂了,要不要我去央对堂口的李郎中给你瞧瞧?”
都消失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瞬间就涌上了陈动心头。
邢家嫂子没必要说谎,这事随便找村里头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可是两个大活人,怎么就平白无故消失了,甚至那位族老,关于他的记忆都没有了。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如此清晰,幻想也不可能如此真实吧!
又和邢嫂打听了一番,在被邢嫂好一顿询问之后,陈动终于得到了和自己记忆完全不同的版本的回答。
没有族老这个人,老邢在前几年时,入海打鱼,风浪太高,掉到海里死掉了。
自己是邢嫂在海边晒盐时发现的,顺着海水漂浮到了海边的沙滩,见还有气儿,邢嫂就找了村里的两个后生,才把自己给抬回家,喂了几天的鱼头汤,自己前天个才终于转醒,这两天一直时醒时昏。
那囡囡呢?
记忆中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囡囡,她或许是解开这个迷题的关键。
很快,像是感受到了陈动的召唤一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到了陈动的面前。
正是囡囡!
这又怎么解释?
“囡囡,快回去,你那日染了风寒还没好呢,别打扰了你陈家哥哥休息”
见到囡囡跑了出来,邢家嫂子立马丢了手中的活计,催着囡囡回房间休息。
囡囡却咯咯咯的冲着陈动笑,不愿离开。
心中一团乱麻的陈动知道在邢嫂这,他估计是问不出了,于是打算去村子里转转。
村子安置在离海边有一个时辰路途的山坳中,村落依山而建,都是草胎泥胚的土房,屋前是个不大的院子,屋顶错落有致的菱瓦中透出的炊烟,显示着村子的勃勃生气。
陈动却无心关注这些,他只想搞明白一件事,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