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愣了几瞬,周遭的空气稀薄的让他难以喘息,呼吸渐沉。
他抬眸盯着陆逾白的眼睛,泛红的眼眶里闪烁着微弱的光,眉眼间糅杂着太多的情愫,是怒是怨是落寞,但最多的是怜惜。
他薄唇微抖着:“没……我没有。”
陆逾白将晏迟的情绪收入眼底,他敛起刺目的眸光,睫羽颤的极快。
他低哑的笑了笑。
“晏大少爷,你还觉得我是为了不拖累你和你结婚的?”
他笑的连身体都在发抖,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的有妄想症!我之前在你面前示弱装傻,就是为了让你保护我。”
“我在利用你,仅此而已。”
“你竟然奢望在我身上看见爱情,真是有够荒唐的!”
晏迟深邃的眼眸中漾起的水雾,如雪水般微凉。
尽管陆逾白将话说的难听,可他依旧是不死心,“不离。”
他的嗓子哑的发涩。
似是鼓足了力气,才从唇齿中硬挤出来的。
陆逾白勾唇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带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他走到晏迟的身前,轻轻地挽起他的手,将那双冰冷微颤的手,放在腰身上。
“做。”
“做几次都行。”
“只要你同意离婚。”
他的嗓音如冰水般冷冽。
晏迟目光幽暗,眼眶通红的从陆逾白的腰上抽回了手。
“不……不要。”
他的嗓子哑的近乎说不出话。
“我最后的底线,离婚后你也能找我做,一个月一次。”
“行吗?”
陆逾白坚冷的脸上渐渐的软了下来,满目乞求的望向晏迟。
晏迟默言着后退一步,神色有些木讷。
他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说“为爱做0不丢人”时的坚毅眼神。
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将他当做Beta说要照顾他的样子。
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给他准备的每一个礼物。
他们相识十八年,是实实在在的6574多个日夜,是236664多个小时。
他现在三十二岁了,他所经历的一半岁月里都有陆逾白的身影。
他怎么可能能放下……
即使是陆逾白为了一个Omega将他抛下三年,他也从未想过放下他。
他只是有些生气,只是有些失落,只是有些难过。
他的岁岁,不是这样的。
陆逾白的陌生,让他觉得害怕。
“还不满意?晏迟你真的很难缠。”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招惹你了。”
陆逾白苦涩一笑。
他或许就不该回国。
让一切归于最初的平行,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现在他回不去了。
他陷入了一个死局中。
只有他死,方能破局。
陆逾白一生拥有且在乎的东西不多。
唯有晏迟、陆家。
他努力的守护着一切,可最后,还是伤害了许多人。
他不想让活着的人惦记他,这太残忍了。
他轻飘飘的来,也想悄无声息的走。
本来,在医院与晏迟见的那次,就该是最后一面的。
事情总是往最坏的地方发展……
他咬紧后槽牙,阴冷的眸子落在被他放在洗手台上的碎镜上,他动作很快的将东西重新捏在手中。
“晏迟,我从来就不喜欢Enigma。我和林也在一起,和那个Omega在一起,我都觉得很舒服,和你在一起我只能感到恶心。”
“你不就是想困着我吗?行啊……我看我死了你还怎么困住我!”
他抬起碎镜又要往手腕上划,手臂挥落时,晏迟用手接住了碎镜。
镜子插进了晏迟的掌心,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一点点的滴在地上。
“嗒嗒嗒”
比水流声还要响。
晏迟目光涣散的看着陆逾白衬衣上的血,一滴热泪从他猩红的眼眶中滚下。
绝望与苦涩在他的喉间弥散开来,他哽着嗓子道:“我离。”
陆逾白的眸子徒然一亮。
那抹激动与兴奋,让晏迟的心阵阵钝痛。
“我放你自由。”
晏迟又道。
陆逾白抽回了手,将碎镜丢在了垃圾桶里,淡漠的与晏迟擦肩而过。
他知道,即使他们在国外,晏迟也有法子办完离婚手续。
毕竟他们住的,是大使馆。
……
下午。
晏迟真的拿了一份离婚协议过来。
陆逾白想也没想就把字给签了。
他没看任何一项条款,他要和晏迟离婚。
越快越好。
在晏迟签字时,他还急切的追问道:“要多久?今天可以吗?”
晏迟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微微发凉。
“可以。”他淡漠道。
陆逾白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晏迟垂眸在离婚协议上大笔一挥签了字,他合起笔盖后,抬起眸子看向沙发对坐的陆逾白。
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有了血色,他心情大好的倚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开心极了。
可这一幕像是一根针,刺在了晏迟的瞳孔上。
晏迟起身拿着离婚协议出去的时候,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陆逾白。
“我不会再碰你,晚上我会搬出去。”
“别再这样了。”
陆逾白:“谢谢你。”
晏迟走了。
没多久,陆逾白也拉开了房间门。
门口站着一排的警察。
他看向最近的那位,“有烟吗?我烟瘾犯了?”
对方呆滞了几瞬后,给他递了一盒烟。
拿到烟的陆逾白回到了房间,他站在落地窗前。
从这里望下去,能将半座城市的夜景笼入眼底。
旖旎月色下,银湾河的码头泛起幽蓝色的涟漪,波光粼粼的。街市上灯火阑珊,人山人海的,光站在窗前都能感受到外头的热闹。
他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地上的烟头越来越多,尼古丁味烟雾缭绕在整间屋子里。
半小时后。
房间门被敲响了。
“晏少爷。”
门外头是一位男人的嗓音。
他见无人回应又连着敲了几次门,陆逾白闻声拉开了门。
“晏迟不在。”
说完,他刚要合上,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给抵住了门。
“您是晏先生的妻子吧?方便谈谈吗?”
陆逾白抬起头,循声望去。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修长的手上捧着一顶帽子,帽檐上铺满了雪。
他碧金色的寸头下,那双湛蓝色的眸中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陆逾白目光微顿。
他敞开房门,冷冷的纠正道:“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