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留着络腮胡,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兰香味。
他睡眼惺忪,脸上慵懒惬意,显然是刚睡醒没一会。
在看清陆逾白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你敲错门了吧?”
说完,男人就要关门。
陆逾白一把抵住了门。
因为手过于用力的缘故,他的掌心和手腕处的伤口被扯的有些疼。
陆逾白的脸色白了一分,他抵着眸,目光坚定:“您是杨志先生吧?我没找错。”
………
杨志给他泡了杯茶。
“不知道陆少爷千里迢迢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杨志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浑身透着一股痞气,丝毫没有学到半点杨舒的从容与文雅。
“是这样的,我找你呢是有两件事。”
陆逾白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信,按在了茶几上。
“这是第一件事。”
杨志下意识的身板前倾,看见了熟悉的字迹,他鹰眸中透着一丝危险气息,空气中的幽兰香味极为浓郁。
很可惜,他的幽兰香根本威胁不到S级的红酒味的陆逾白。
“杨志先生,这是杨舒老先生给您留下的遗书。这份遗书,我也是意外所得,顺路带给你而已。”
陆逾白的指节按在遗书上,脸上扬着礼貌的微笑。
“我曾听说在你年幼时,老先生为了磨砺你的脾性,总和你玩一个游戏。游戏的内容是您父亲以家中的摆设作画,您找出画中少了的东西。”
陆逾白抽回指节,端起茶杯,伏末喝茶时的眸子轻轻地瞥着杨志。
杨志脸上的情绪复杂。
陆逾白怎么会知道这些?
困惑与警惕在他心头交织着,但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
他勾唇一笑,“怎么?陆少爷也想和我玩?”
杨志的眼中阴鸷冰冷,这些不过是杨舒为了打发他的垃圾游戏罢了。
昔日的记忆猛的涌上胸口,他记得清楚,母亲死时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部手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了两次。
可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地上,血红色的米饭,一张B超单,还有一张名校录取通知书和一位满脸笑意,头发散乱的女人。
光是想着,杨志的胸口便一抽一抽的疼。
他合上了眸子,血淋淋的一幕在他脑海中又上演了一次。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的事。
也永远无法原谅杨舒。
他紧合的眼皮在微微的颤动着。
陆逾白放下茶杯,将那封遗书递给了杨志。
“我可没有时间玩无聊的游戏。”
杨志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是释然,是决绝。
在他接过那封信时,陆逾白的脑海中忽然响起冰冷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已完成任务,在三个小时后,将为宿主大人修复好腺体。】
陆逾白意识回笼,眼底掠过一丝愉悦之色。
三年了,他终于等来这一天来了。
在他开心之际,接过信的杨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将纸撕碎丢在了垃圾桶里。
陆逾白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他以为,杨志至少会看看的。
依照杨舒信上所说,杨老先生知道杨志在做“危险”的事,具体是什么事,陆逾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但这些事,或许和杨舒陷害景华有关系。
也就是说,其实杨舒之所以会发布那个视频,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而是为了杨志。
杨志……
一个以人在国外为由,拒绝操办亲生父亲葬礼的人。
陆逾白说不清谁好谁坏,他只想弄清楚背后对景华下手的人。
想知道他们的意图。
“杨先生,接下来我说的是第二件事。”
“我听说你最近在做翡翠生意啊?”
陆逾白双腿交叠,整个背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浑身透着商业气息。
“是啊,陆少爷有兴趣?”
杨志一谈到生意,眸子就亮了起来,方才的不悦被埋的干干净净。
“最近想定制一批翡翠袖扣,杨老板这里有货吗?”
陆逾白淡淡道。
杨志立马从茶几上取出一盒烟,殷勤的递了一支给陆逾白,“陆少爷,我这要多少货有多少货,就看你要什么种水的了。”
陆逾白笑着摆了摆手,“戒了。”
“你知道的,景华一直是走高奢风的,可不是一般的破石头都能拿来当翡翠的。”
“我还是得先看看货。”
陆逾白的神色有些傲慢,狭长的眼尾微微眯着,那双深褐色的眸底隐隐泛着淡漠之色,眼底的泪痣透着幽冷寒光。
“自然……自然。”
“我这新入了一批翡翠板料,刚切开的!还在路上,那种水……晶莹剔透,漂亮的不像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杨志抚摸着下颚的络腮胡,眼底寸寸贪婪。
陆逾白薄唇微扬,“货什么时候到?”
“后天……后天就能到。”
杨志搓着手,期待的看着陆逾白。
“这样吧,六天后,带货去景华找我,我要亲自检验。”
“你别想糊弄我。”
说完,陆逾白站了起来。
杨志会意,立马起身相送。
陆逾白出别墅的时候,杨志满脸的笑意,殷切的与他初见陆逾白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陆逾白上车后,先去找了个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给晏迟发了短信。
陆逾白:【晚餐图片】
陆逾白:饿死了老婆!想念你的红烧鱼!
陆逾白:老婆下班了吗?
晏迟几乎是秒回:……
陆逾白继续分享着自己的生活,说他给杨志送信被撕了的事,却绝口没提第二件事。
晏迟已经没再回他了。
其实陆逾白打字的时候掌心很疼,手腕也疼,甚至手都有些抖。
但他是在给晏迟发信息,根本不觉得疼。
可在吃饭的时候,他却因为手腕疼,没吃多少就走了。
他离开餐厅时,看见司机正在车边等他。
陆逾白准备上车前,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瞳孔骤缩。
他顿下步子冷冷道:“你下班了。”
司机一脸懵,但陆逾白目光凌厉,他把钥匙给陆逾白后就走了。
陆逾白上车后娴熟的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颗止痛药。
他拧开水,咕噜咕噜的将药服了下去。
陆逾白将嘴角残留的水渍擦在了缠绕着手腕处的丝巾上,手腕内侧的殷红在水中一点的化开。
发动车子前,他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后视镜上。
昏暗的路灯下,几个黑影与路灯的影子交叉在巷口,影影绰绰。
他们就像是躲在阴暗里永远见不得光的鼹鼠,鬼祟至极。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