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沈淮之轻轻地笑了，笑意透过电话染红了林风的耳朵，局促的握着手机，手心不停的往外冒着汗，林风从未有着这种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是在海洋里即将窒息却有人伸出了手将他从无尽的海洋之中捞出来。压在他心口的石头因为沈淮之的一句话而碎裂瓦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林风真的很害怕他再一次说出让他放弃的话，如果是那样，林风想他大概会疯掉吧……
万幸的是，沈淮之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林风总觉得那是一种对他的信任。
“今天在法庭上一切还顺利吗？”
沈淮之问他。
“当然顺利了，我可是林风哎！陈女士后来很配合，所有的证据全部摆在桌面上，那个男的根本不可能逃脱。判了刑赔了钱。”
“对了，陈女士让我跟你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的孩子又要重蹈覆辙了。”
“还有我也想谢谢你。”
“跟你说的话我可是一直都在跟你说的。”
“不是那些话，是这件事情。”
后来林风静下心来想过为什么沈淮之要这么做，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缘由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让他自行去处理。那些听在脑海里又被刻意忽视的话环绕在他的耳朵里，他想他明白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如果沈淮之一开始就把事情解决的话，他依旧会我行我随，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林风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不可否认他在法律之上极有天赋，他还年轻便有如今这般成绩无疑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如果改掉他那副性子，他会成为让所有人仰仗的存在，沈淮之坚信。
“你迟早会明白的，我只是帮你一把。”
就像沈淮之一样，挫败之后明白自己的致命缺点。但那，需要牺牲一个人的未来才能明白……
“时候不早了，吃饭了吗？”
“还没呢，正准备去吃。”
“先去吃饭吧，我外卖到了就先挂了。”
“拜拜。”
沈淮之挂了电话，出了房间，门铃正好响起。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将食物摆好放在桌子上，他有吃饭时看书的习惯，这不是个好习惯但沈淮之改不掉。
原野还没出来，沈淮之便坐在那儿看着民法典。枯燥的法律条文跳跃在他的视野之中带他走进神秘的法律殿堂，那个金光璀璨的大门矗立在他面前，他却被限制在了大门之外，打上了通缉令，永远无法踏入殿堂。神说“你酿成余辜，枉为律师，封汝此生，不得踏入。”
紧闭的大门和无情的天音让他回到那天雨季。天空下起了雨，少年怨恨的目光深深的刺痛着他，那年他22岁。是在导师的帮助之下提前毕业接手的第一个案子，遗憾的是因为一个失误辩护失败了。不久之后在一个雨天，新闻上出现委托人的面孔，报道说她是离奇死亡的，官司的对立方在屏幕里假惺惺的抱着委托人痛哭流涕。
沈淮之当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到那一滩血迹，他匆忙从家里跑出去，去到委托人家里，新闻媒体已经散了，他看到了那个小孩，眼泪流满了他的脸庞，他看到沈淮之了，一双怨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沈淮之，让沈淮之没有勇气往前再迈一步……
自那之后沈淮之总是会梦到这件事情，梦到这个满是怨恨的少年，他被愧疚缠绕着拉向无底深渊。导师告诉他那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劝他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
时间没有带走一切的痕迹，除了年龄……
“哥哥”
他急促的喘息着，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情他都会陷入无尽的恐惧与愧疚之中，原野的声音将他从那牢笼之中解救出来。沈淮之抬起头望向他，眼尾因为恐惧染上了红色，那一眼的沈淮之脆弱无比，眼睛里的迷茫的痛苦还没来得及掩藏尽数暴露在原野的视野之中，让原野尘封的心为之跳动，他有些想看沈淮之满是恐惧跪在他脚下的模样……
遗憾的是沈淮之的眼神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恢复平时的样子，掩藏去眼睛里的情绪，问他“收拾好了吗？”
原野也藏去眼睛里的情绪温顺的点头。
沈淮之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向原野招了招手“过来吃饭吧。”
相继无言，只是在沈淮之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原野拽着他的衣袖问他“哥哥，我会打扰到你吗？”
沈淮之停下脚步垂眸望着他，原野能看到他轻轻上扬的微笑“不会的，可以帮哥哥把桌子擦一下吗？”
“好。”
沈淮之太温柔了。
可惜他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沈淮之离开了视线，原野便卸下自己的伪装，目光望向扔在一旁的书，他起身弯腰拿起，扉页写着导师对他的期许：依法辩曲直，仗义论是非。原野用手指摩挲着书上的文字，松开手指，任书籍滑落压褶了文字。原野嘴角的笑悄悄咧开了弧度，计算着时间拿起纸巾擦拭着桌子，陪沈淮之演一场两个人主演的无聊剧情。
原野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沈淮之，下午睡过觉了以至于现在原野困意全无。迟迟等不到扔垃圾回来的沈淮之，原野走到窗户边，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爬上来夜空，天空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黑了个彻底。月亮皎洁一如那天晚上，他和妈妈怀着万分的期待……
月亮下一秒被乌云取代，轰鸣的雷声响起，雷响雨落，潮意侵占着空气，窗户没关，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他好像看到那个雨夜，看到妈妈在向他招手。
刺目的闪电刺痛了他的目光，他站在窗边，任由雨水亲吻着他。
过了好久好久，原野才想起来沈淮之，电影的剧本不能没有男主角！
他收回思绪，随意地用衣服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脸，就这么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哥哥”
“哥哥”
原野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语气染上了着急，狼狈的在雨里奔跑着，即使磕着盼着了，也只是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路过的汽车打着喇叭，偶尔还有店铺亮着灯，玻璃淋了雨看不清里面的画面。
一切的一切都与原野画上了界限，他在这一边，而世界在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