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不知道沈淮之睡没睡着,但无论怎样他都不愿吵到沈淮之,一路无言,到时才轻轻地拍了拍他“沈淮之到了。”
沈淮之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自己竟在路上不小心睡着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轻地勾起笑,有些可笑呢……
“走吧。”
沈淮之打开车门同林风站在了一起“委托人陈郁南,35岁,常年被丈夫家暴。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撤诉。”
沈淮之从兜里掏出两颗糖,一颗塞给林风,一颗进了自己的嘴里,甜味减淡了自己嘴里的无味后才开口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林风将糖收进口袋里,在他的印象里沈淮之格外喜欢吃糖,他问过沈淮之,他愣了一会勾起一抹笑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上辈子过得太苦了吧……
门铃按响,沈淮之和林风等在门外。
淅淅索索了许久才有人开门声传来“谁啊……”
看到林风下意识的想要关门,被林风眼疾手快的挡住了门“陈女士,我们聊聊吧?”
无奈之下,陈郁南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随意坐吧。”
“陈女士,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撤诉,家暴……”
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林律师我说的很明白了,这场官司我不想打了。”
“你也不用问我为什么,官司还没开始我可以选择撤诉不是吗?”
陈郁南坐在一旁捏紧手里的杯子。
“那你女儿呢?就这么不管了?”
林风是真的见不得这种事出现,罪人逍遥法外而被害者却忍气吞声。被带上来情绪,林风的语气也恶劣起来。
可纵使林风再怎么生气,陈郁南也只是低头坐着,强硬的重复着“撤诉”这件事。
沈淮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峙,望向林风时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按住他止住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陈女士很喜欢花吗?我看房间里随处都摆着花。”
陈郁南终于抬起了头,那双红透了的眼睛说明了她对自己死去的女儿的愧疚。沈淮之同他笑了笑,指着她身后放在门口的花“那是紫罗兰吗?”
陈郁南顺着他的手指向看过去,点头“是紫罗兰。”
“很漂亮,和陈女士你很搭。”
“你干什么呢,再问撤诉的事你怎么问起了花……”
林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他。
沈淮之也只是笑笑不语。
“谢谢。”
“我可以在房间里转转吗?”
沈淮之问她。
“可以的。”
“沈淮之你搞什么啊。”
“你知道紫罗兰有什么作用吗?”
沈淮之反问他。
“不就是一束花吗,能有什么作用。”林风不以为意。
沈淮之却开口否认他“我之前听我善养花的朋友说过,紫罗兰能够起到抑制细菌繁殖的作用,常被用来安胎。”
“你方才说起她说起她女儿的时候,她分明是在意的,你再看屋子里放在明面上的全是她们母女的照片,没有她丈夫的痕迹,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她丈夫是什么样。”
“刚才被压在沙发底下有一张图是她女儿画的,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但是被撕碎藏起来了。”
沈淮之拿起桌子上的白色瓶子递给林风。
“黄体酮胶囊?”
“你可以搜一下是做什么用的。”
沈淮之重新回到沙发上,陈郁南也正好从厨房出来,为他们两人倒好了水,自己则是拿着一杯黑乎乎的中药喝着。
“陈小姐身体不好吗?”
沈淮之接过她手里的水喝了一口问她。
“生我女儿的时候落下了病根……”
“我查到了,是安胎的!”
林风站在那儿冲沈淮之喊道。等喊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来到沈淮之身旁。
“沈律师你都知道了?”
陈郁南深吸一口气问他。
沈淮之点了点头“大概也知道了你为什么撤诉的原因。”
“我不会劝你继续申诉,但我想给你讲个故事,陈女士愿意花点时间来听听吗?”
“好。”
“那是一对夫妻,男人跟你丈夫一样总是家暴,女人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想要自杀,跳海了却没死成,被告知自己怀孕了。那个女人听你一样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就继续忍着,忍着……直到孩子出生,他以为男人至少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停止暴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但没有。孩子还没断奶,女人就继续被虐待着。女人想要孩子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的长大,就一直忍着,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承受丈夫的暴力。”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陈女士?”
“孩子逐渐长大,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欺负,有时候还会波及到孩子。孩子变得孤僻变得自卑,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的出生,他无数次跟母亲说告男人,女人一直不愿意,她跟你一样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结果就是女人死在了暴力之中,而那个孩子成为了另一个她。”
“像林风说的那样,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不分对象。”
“你想给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选择了撤诉,我能理解。但我希望你为你未出生的孩子想一想,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被他的父亲家暴,他会是一种什么心态。或许会愧疚一辈子,又或者在这种畸形的爱之中变成像你丈夫一样的人……”
“有时候我们觉得的最好的结局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陈女士,我言尽于此。怎么选择是您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关门声突兀的响起,方才是热闹的屋子只剩陈郁南一人。沈淮之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昨天她晕倒被送进医院,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两个月了。女儿刚死就怀孕,她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顺着自己的脸庞留下,女儿幼时的话响彻在耳边“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
她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于是她选择了撤诉,纵使他再人渣,也是孩子的父亲啊……
可如今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妈妈你怎么又受伤了?”
“妈妈爸爸怎么又打你了?”
“你别打妈妈了”
“不要爸爸了……”
包括那张被撕毁的画,女儿亲手将爸爸撕掉,哭着跟她说“妈妈我不要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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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讲的故事说的是你吗?”
林风坐在车里沉默了许久问他。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是之前的一个案子。”
那是他人生里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唯一的败绩……
沈淮之暗下眸子,思绪不自主的回到那天,少年充满怨恨的目光望着他,他没说话,但沈淮之明白他的意思,他在说着:我恨你。
除了少年时期的那些经历,他从梦中惊醒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个男孩的目光,像利爪一样狠狠地抓着他的血肉,让他从睡梦中惊醒,无法喘息。
“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