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看到天黑,沈淮之依旧没能找出一丝破绽。对方做的太完美了,可越是完美就越是有问题。
他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睛,肚子适时的发出抗议。沈淮之放下捧在手里的法学书,在无数纸张之中站起身来,赤脚走到衣架旁边拿起放好的大衣随意的穿在身上,那双有些老旧的皮鞋是当年导师送给他的。
冷风透过衣服吹打在他的身上,他裹紧大衣走进那道偏僻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拐弯,“老板,来一碗馄饨。”
“好嘞!又是你啊小伙!”
沈淮之扬起笑脸冲和蔼的老板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沉思着。他还在想着一个月后的那场官司。
馄饨的香味飘进鼻腔让沈淮之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冒着白烟摆在他的跟前。沈淮之饿极了,那碗馄饨很快就见了底。一丝暖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温暖了娇贵的胃,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
沈淮之起身付了钱,又想起那年导师带他来吃馄饨的模样。
他扫去心里的杂念,裹紧衣服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杂种,看我不打死你!”
“没爹没娘的野种,我呸。”
……
嘈杂的声音从小巷的拐角处传来,沈淮之本不愿多管闲事的,但那一声声咒骂将他拉回幼年时期,他没有在少年时期得到善待,所以他不忍心看着另一个自己重蹈覆辙。
他管了这个闲事,收获了一个限时的小尾巴狼。
他快步走到声音的来源处,果然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孩,打骂着。他靠在墙边“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你们还要继续吗?”
那群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青涩的脸庞昭示着他们还只是一群少年。可悲的是,这样的罪恶总是出现在少年的身上。
“关你什么事?”
少年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明显没有把沈淮之的话放在心上。
他在心里默默悲哀着。也确实想救下那个可怜的少年,年少时没有被救赎的自己在青年时期假装被救赎。
他掏出自己的律师证“或许是一个可以让你们坐牢的人。”
“需要给你们写律师函吗?”
他佯装思考“只不过那时候就不止离开这么简单了,二十多岁的人因为施暴最少应该是判三年及以下?”
那群人倒也是贪生怕死的家伙,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晦气的地方。
地上的少年倔强的爬起来,脸上全是被殴打的痕迹,鲜血伴随着伤痕,却依旧遮挡不住少年好看的眉眼,优越的五官。
沈淮之走近他,扶住了踉跄的少年,目光透过他看到了彼时的自己,被人肆意欺压却始终得不到救赎……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沈淮之想为别人撑把伞——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提起家时,沈淮之明显感觉到扶着的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垂眸看到少年倔强的目光中含上了泪花,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
只那一眼,沈淮之便明了他同自己一样孤身一人,无人怜爱。
他叹了口气,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少年再被欺辱“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沈淮之问他。
少年仰起头还有些迷茫,似乎还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沈淮之问他“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孤单的,你想跟我回去吗?”
那一刻,他救的不是这个一面之缘的少年,而是多年前无依无靠任人欺辱的自己……
他向少年伸出了手,月光温柔的撒向他的脸庞,为他多一层金光,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来救赎苦难的少年。
少年红了眼睛,颤颤巍巍的向神明伸出自己的手,那一刻无声胜过了有声。
沈淮之救下了曾经的自己。
一路无言,沈淮之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保持着人际之间最基础的距离到他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少年在背后望着他们握着的手……
屋子很乱,杂乱的纸张随处可见,厚重的法律文献杂乱的摆放着,沈淮之带他进了自己还算干净的房间,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出去在杂乱的房间里寻找着医药箱。
少年的目光透过开着的门追随着沈淮之,他见过他,在电视上!
他那么优秀,还那么好……
“看什么呢?”
沈淮之终于找到了医药箱,进来就看到被自己捡来的少年望着正前方发呆,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于是他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他坐在他的身旁轻轻的为他处理着伤口,脸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伤痕处贴上了创可贴,少年干净的不像话。
“身上有伤吗?”
沈淮之收回自己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总觉得有些眼熟。
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想他话的意思。点了头之后又摇头。
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沈淮之也就明了了。像他们这么大的年纪总喜欢把面子挂在脸上,不愿意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曾经沈淮之也是这样,即使被凌虐却不愿向任何人说起,自己一个人偷偷涂着药膏……
“东西就放这儿了,先洗个澡吧,天太黑了没办法出去买,先将就一下穿我的衣服吧,等天亮了再去给你买。”
他起身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半天,少年要比他高上一些,体型倒是差不多,随意的那一套衣服放在床边“洗洗早些睡吧。”
说完话就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少年拉住了衣袖“你去哪?”
这是少年说的第一句话。
沈淮之向他露出微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柔顺摸着也很舒服。沈淮之在心里这么评价。
“房间太小了,你小孩还长身体就睡在床上吧,我去沙发上挤挤,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
“快去吧,乖。”
少年还是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松开,倔强的模样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在想起年少时期的自己。
“那我在这儿陪你好吗?”
少年抬起头辨认他话的真实性,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拿着衣服一步一回头的进了浴室。
沈淮之靠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下床拿起药膏,他敲了敲浴室的门将药膏顺着底下的缝隙塞进浴室“药膏给你递进去了,自己涂一下,留疤不好看的。”
脚步声慢慢的走远,少年望着被水浸湿的药膏,轻轻的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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