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随处理完自己，沈淮之的唇早就被咬的血肉模糊。
眼泪不停的流着，像被玩坏了的娃娃，趴在那儿，没有一丝动作。
顾随这才注意到沈淮之的反常。
他将桌子上的人转了个身，眼镜早就从鼻梁上滑落，空洞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眼泪自己往外跑着，唇被血迹玷污……
沈淮之
“杀了我吧。”
阿肆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闭上眼睛，他看到顾随就滋生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他
是真的
想要死去
顾随从没有见过沈淮之流泪，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有流过眼泪，可此刻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他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了些什么，但沈淮之好像真的不想活着了。
不行
“你不能死！”
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凭什么想要借着死亡摆脱！
我不允许——
沈淮之的手无力的垂落。
为什么总是这样
哦，对了
你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就当
是我欠你的吧
顾随
手指滑过未接的电话，沈淮之回拨了回去。
“林安，帮我买两套衣服。”
挂断电话，手机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淮之终于有了动作。
“顾随，你说得对，我很脏。”
脏的连我都厌恶我自己
沙哑的声音里全是悲凉，留下这么一句话，沈淮之就赤裸着走进了办公室里的浴室，打开花洒，水流冲刷在他的身上，带走他身上的污秽。
他无力的垂落在浴室的地上，身体上的痕迹，怎么都洗不掉……
顾随，我也
恨你啊——
顾然的声音划破时空重新回到他的记忆里。
一次次的虐待，惩罚
顾随，我的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你。
他想让水流浸没自己，让自己死在这一场梦里。
“阿肆，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一个？”
该怎么说顾然和顾随不愧是父子，说出来的话都如出一辙。
沈淮之从梦中惊醒，花洒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22岁少年的委屈因为另一个少年达到了巅峰。
可少年还以为，这是他欠他的。
嘴角勾起凄凉的笑，沈淮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虚伪到了极致。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
沈淮之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我很脏”
他的自嘲像没有温度的刀子刺穿顾随的胸膛，他想起来了，他说“你真脏”。
可是，这不是事实吗？
顾随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沈淮之的衣服被撕碎扔在地上，顾随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些白色的氵夜体。
他穿好衣服仓皇的逃走。
可是，你为什么要逃呢，顾随……
他甚至穿衣服时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散乱的衣服被桌子藏了起来，林安看到了落荒而逃的顾随，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少年就消失在眼前。
林安以为他们吵架了。
手里还提着沈淮之让买的衣服，踏上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顶楼，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林安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沈淮之从不会这么没有礼貌。
“我进来了沈总。”
推开门，办公室里一人没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还在响着，空气中弥漫着情谷欠过后的味道。他越过桌子敲了敲浴室的门，却不小心看到被桌子隐藏起来的，被撕碎的衣服。
“沈总——”
他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叫了浴室里的人。
里面毫无动静。
他等了很久，叫了很多声，依旧没有。
他推开浴室的门，那个倔强的少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身体上的痕迹很明显是被虐待过的模样。
他用浴巾包住沈淮之的身体，关闭了花洒。
那个男孩，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吗？
唇上的伤口因为淋了水的缘故迟迟没有结疤。
身上烫的厉害。
他碰到水了，是凉的。
刺骨的天气，冲了这么久的凉水。
林安在心里为那个未知姓名的男生画上了恶人的记号。
他闭着眼睛为沈淮之穿好衣服，抱起没有几斤肉的老板，去了朋友的医院。
那是他很信任的朋友，沈淮之此刻的样子不能被有心人看到。本就因为年轻而备受争议，如果再被看到，……
医生推了推眼镜，带着狐疑的目光望着他“你做的？”
“滚。”
苏青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呢。”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的老板？”
“嗯。”
“还是年轻，玩的花，啧。”
“他，好像不是自愿的。”
苏青的笑顿在脸上，皱起眉头“那他完全可以报警啊……”
“嘶，什么禽兽啊这是。”
“他有严重的胃病。”
“胃里残留的食物中检查出来致死药，但量很少，应该是那人没有想一下子取走他的性命。”
“月工门撕裂，已经出血。”
“发烧，虽然不致命，但现在不一定。”
“而且他身上还有其他伤”
“肋骨好像也断了，不过这个时间就有些久了，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还有你之前说的什么微笑抑郁症也是他。”
“我靠，他经历过什么啊？”
“林安，你，要不不干了？他活不久……”
林安的拳头让苏青止住未说完的话，努了努嘴，有些委屈。
事实嘛！
他敢保证，照这样下去，床上的人活不过三十岁，最多。
两人有些怜悯的目光同时投向沈淮之，22岁的少年爬到今天的位置，真的容易吗？
沈淮之躺在病床上，像死去的人。
苏青开了药，给沈淮之输着液。让林安去买了一些养胃的食物。
再回来时，沈淮之已经醒了，望着窗外看不出神情。
“沈总，你醒了？”
沈淮之收回目光，习惯性的挂上微笑，轻轻点头。
林安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将粥递给他“先喝点吧。”
沈淮之接过粥，向他道谢。
垂着眸子的沈淮之就像风随意能吹走的纸片一样，摇摇欲坠。
此刻的他是没戴眼镜的，林安想，他或许懂了为什么沈淮之要戴眼镜的原因——掩饰眼底的疲惫和死寂
沈淮之喝的很安静，和早晨一样的粥，林安以为他喜欢喝。
错了，是顾随爱喝。
而沈淮之讨厌。
但他没有说出来，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说不喜欢呢。
粥见了底，沈淮之将粥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沈总，报警吧。”
沈淮之愣了片刻，摇了摇头，转过头望向窗外。
“林安，你回去工作吧。”
“沈总——”
“回去。”
沈淮之的语气强硬了些。
“好的，沈总。”
林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沈淮之，端着空了的碗转身出了病房。
苏青靠在门口“被赶出来了？”
“你说他为什么不报警啊？”
“大老板的事，谁知道呢。”
“这些事，别让其他人知道啊。”
“放心吧。”
交谈声逐渐走远，直到消失，沈淮之才坐起身在垃圾桶旁吐了个彻底。
他很讨厌粥的味道。
但没人会给他就拒绝的权利。
报警，阿肆有什么资格报警……
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
沈淮之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