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没有丝毫犹豫,口念咒语,掐诀结印。
她两手心皆向上,左手手指弯曲,左手食指和小指勾住右手的食指,右手中指从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伸出,左手大指压住右手的小指,右手大指抵住无名指。
一结雷祖印。
接着她双手向上,十指交叉,左手食指扳住右手中指,右手食指扳住左手中指,左手大指压住右手小指,右手大指压住左手小指,两个无名指竖起。
再结五岳印。
美妇手指翻飞如电,看似眼花缭乱,实际不过一瞬,印成法现,霎时狂风起,乌云至,空中传来雷声滚滚,天色变得压抑阴暗,山风呼啸有如鬼哭狼嚎,落土飞沙聚成雾霾迷障。
道门正宗的九天引雷诀与五鬼搬山诀,实乃集指印之大成的无上法诀,传说一旦发动,天雷如柱,山摇地覆。
天色说变就变,似乎马上要下雨了,下山的百姓只觉得心中惶惶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尤其是从美妇身旁路过时,更是感觉像被鬼盯着似得,浑身难受,冷汗直冒。
美妇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必须抢占先机,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开战,九天雷法最多牵制上方几人片刻,这枯木山中数万百姓才是掣肘萧若,为他赢取时间的救命稻草,至于眼前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待会若是心情不好,直接掐死便是。
上空坐镇四方的几人面色凝重,他们气机牵引纠缠的这块区域空间今日已经两次失守,虽说他们未尽全力,但毕竟是四人联手,脸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所以此时恨不得立马杀下去一较高下,只是那自作主张的杜公子与美妇相隔不到一丈,他们冲下去的第一件事怕是先要给杜公子收尸......
薛乔睁开双眼站起身来一脸担忧,平常谷内的花花草草,蛇虫鼠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于心不忍,何况是这个深受师父喜爱,刚认识不久的便宜师弟,万一真就这么死了,师父应该多少会有些难过吧。
罗闲眼中剑意盎然,死死盯着美妇,背上寒千雪上下抖动呼之欲出,千载难逢的练剑机会啊,不过得拿杜源的性命陪练,他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划算,杜源若不在了谁给他酒喝?
“自以为是的家伙”,施瑶抱怨了一句,将头上的宝钗步摇取下收好,从腰间拿出一根普通木簪束好长发,往东走了几步,气机锁定美妇,心想待会那家伙只要能争取到一丝时机,她便能及时赶到,若是身为天人传人的他一点机会都创造不了,那死了活该。
“简直混账”,张百楼喝了杯闷酒埋怨道,一旁的郑溜之与端木磊很是认同跟他碰了一杯,口口声声说是朋友,但凡事都藏着掖着,不与大伙商量,对杜源的这种行为他们感到很是郁闷,眼下又帮不上忙,感觉很不好受。
空中数道气机锁死美妇,警告意味尤为明显,美妇却将气机锁死杜源还以颜色,同时九天引雷诀与五鬼搬山诀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脸上并无慌乱之色。
杜源当然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杀意,甚至身上的毛孔都微微颤动,但脸上却毫无惧色,不退反进,又向前走了一步,笑着逼问道:“我只是想跟两位交个朋友,楚江王不考虑考虑?”。
交朋友能用这种强人所难的形式吗?美妇神色如常,心中暗自计较,他本就心高气傲,一路算计没有得逞,反而成了瓮中之鳖,心中怨气实在无处发泄,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杜源脸上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更像是在嘲讽自己,不教训教训他实在是难以泄心头之恨。
“想跟阎罗做朋友,就要先死上一次”。美妇手作剑指,毫无征兆的直刺杜源面门,同时九天雷动,地动山摇,空中三道身影眨眼落到山顶,其周身真气扩散开来,护住整个山头,薛乔座下火凤高飞振翅,羽翼煽动出天火烈焰迎向闪电天雷。
山路震动开裂,不少百姓失足滚落山间,好在被各道修仙卫及时救回,躲入由数名道修联手守护的山洞之中,山顶上还未及时下山的百姓退回连廊下被薛乔护在身后。
驮天舰上守护大阵系数开启,原本落座待席的商贾重新起身围在船边心惊胆战的看向下方。
施瑶罗闲一左一右落于杜源身后三丈处未再上前,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醇厚真气从杜源身上穿透而出,他额前几条发丝齐齐断落,他身后百丈一座与他平行的小山峰被削去数十丈。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骇然的攻势,杜源眼都没眨一下,始终泰然自若低头看向比他矮一个头的美妇,眼神里尽是玩味。
任凭枯木山地动山摇,杜源纹丝未动,健壮挺拔的身姿竟比山岳还要稳固,顶天立地。
‘真他娘的装啊’,驮天上的三人松了口气,干了杯酒后达成共识纷纷骂道,倒是一众商贾看得拍手叫好,杜公子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又拔高几分,起码比这驮天还要高了。
施瑶鄙夷的看了一眼美妇,心中恨恨的想到,刚刚怎么就不敢一掌把这个家伙拍死,至少也得打他个口吐鲜血,屁滚尿流才对得起这么大的阵仗啊。
美妇确实也这么想过,但是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他不愿承认是自己怕了,所以只有是他忍住了,他实在弄不清杜源哪里来的底气,难道真的不怕死?或者说是不怕他?
“杜公子难道不怕?”。美妇有些好奇的问道,随着他斜顶在杜源额头的剑指缓缓放下,天雷渐渐收声,山间恢复平静。
俗话说越缺什么,就越想什么,自己心里有鬼,才会问别人怕不怕,杜源虽不清楚如今自己修为到底几何,但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尤其是在楚江王展露实力后他更加确信了,所以他的表现当然不是装的,确实是不怕。
不过美妇身旁的富商从始至终气机平稳,一脸冷静,却让杜源稍微有些不安,于是他学着美妇口气问道:“平等王难道不怕?”。
富商冷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没有理会杜源有挑拨之嫌的提问,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杜公子好手段,我打心底佩服,我估摸着是留影阵暴露了我们二人身份吧”。
留影阵自然不仅仅是用于记录擂台比武,杜源其实早就在蛮城内外悄悄布了许多留影阵,迎宾楼更是倚阵而建,不然又哪里要消耗那么多精血,楚江王与平等王第一次在楼里密谋杜源就知道他们伪装身份。
只是这也仅仅是伪装身份而已,杜源摇了摇头肯定的否定道:“平等王猜得没错,但是留影阵并没有暴露你们身份”。
“哦?”,富商身上气势一凝,笑眯眯的问道:“那杜公子想知道我们身份吗”。
杜源又摇了摇头,平淡的回道:“不想,我说过只想与二位交个朋友,做做生意,只有对敌人才要知根知底,百战不殆”。
“哼”,美妇冷哼一声,接着有些不满的质问道:“目前看来这个朋友非交不可咯”。
杜源偏了偏头,将视线重新看向美妇,随即又摇了摇头好声好气的说道:“楚江王莫急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是非敌即友,也可以互不相干”,说完他顿了顿,气势突然一变,沉声侧目道:“若二位实在看不上我,也没关系,从此以后我不打听你们,你们也别惦记我怎么样?”。
富商觉得杜源的诉求合情合理,尤其是此时此刻,强敌环绕,此先他说赵恪来这的话还不一定,现在他收回这句话,加上萧若的话,赵恪来了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但心气高,心眼小的楚江王似乎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了。
“杜公子言重了,于我们而言肯定是多个朋友比多个你这样的敌人好,楚江王你说是不是”,见杜源与楚江王谁也不肯让步,富商出来打圆场。
美妇当然清楚现在处境,山上强敌环绕不说,关键是还有个萧若藏在暗处,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他心里有些不服气是真的,不过那远不至于冲昏他的头脑,刚刚一系列行为不过是想试试杜源深浅,试过后发现果然和之前的算计一样,不如不试,杜源稳如老狗,倒是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了,现在正好借坡下驴,于是顺着富商的话笑着对杜源说道:“平等王说得对,杜公子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那些误会还望杜公子别往心里去”。
“哈哈,楚江王言重了,能与二位结交实属我的荣幸”。杜源翻脸比翻书还快,大笑回道,甚至伸手去搭美妇肩膀。
富商接过杜源的手将其自然的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像是与多年的好友一般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不知杜公子剩下的两份大礼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杜源拍了拍自己额头,略微弯腰将头伸了过去在富商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听得富商显得尤为满意,随后杜源邀请二人到驮天上吃饭,两人欣然同意。
席上吃喝尽兴,杜源将他们下注在韩飞身上输掉的五十万两退了回去,还承诺给他们一人一个造化玉碟名额,补全了两份大礼。
礼尚往来,楚江王把他在蛮城的势力尽数交出,杜源正式成为地府黄泉鬼卫。
并且得以用百万两银子采购十万升中等精血,双方各取所需,聊得很是投缘,楚江王甚至借着酒劲答应了杜源一个阎罗位置,说要退位让贤,惹得平等王哈哈大笑,也跟着打趣说要与杜源结拜成为异姓兄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擂台比武正式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