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杜源居住的院子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昨晚萧若不在,两个小家伙很不适应,又搬到了杜源房间,他哄了很久两人才入睡。
一早见两人还在熟睡,杜源偷摸的起床,该来的迟早要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院外敲锣打鼓,不少人跟着节奏不断叫喊,杜源洗漱一番后来到院外。
此时街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以王全为首的一众家丁站在最前端叫喊造势,更有不少围观百姓等着看戏,肖隐与郑溜之也混在其中。
这些日子杜源行事高调夺目,不顾形象,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一些百姓已然在一旁议论纷纷,哪怕这里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他们就已经给杜源盖棺定论。
“杜公子,一日之期已到,要么交银子,要么交玉蝶”。王全拿着协议,一副吃定杜源的样子,显然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哼,你伙同赌馆做局坑我,这笔账我不认”。
王全显然有备而来,算准了杜源说辞,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卷:“这是近一个月赌馆账目明细,杜公子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前前后后少说赢了近万两银子,赌馆可曾耍赖,赢钱的时候你不说,输了你就不认账了?”。
这一番话说得言辞凿凿,在场不少人也是赌徒,均有亲身经历,一下子舆论便倒向王全,纷纷议论起来。
杜源理亏只能继续耍赖:“本公子行事风格就是这样,要钱没有,要命你尽管来拿便是”。
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没曾想拖了一天时间,还是老样子,王全一连挥出三掌,怒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那三掌在空中划出气劲,分上中下三路攻向杜源,他侧身一跃堪堪避开,其身后院墙被三掌拍得粉碎。
众人见状纷纷退开几十步,今日王全没有留手,想给杜源一个狠狠的教训。
杜源提气御空,地上王全屈指成爪用力一握喝到:“哪里跑”。
半空中,数道气劲凝气化实,一只手抓住他右腿将其往下拽。
杜源握紧拳头,凝聚气劲,迅速挥出,将手爪击碎,逃出束缚后,在空中闪躲腾挪,无数拳影如影随形紧跟他的身位。
王全在地上一连挥出几十拳,看似快若闪电,落在杜源眼中却慢似蜗牛,半空之中他甚至环视了一下人群,发现了躲在里面窃窃私语的肖隐与郑溜之,更感知到了西城门楼子上那阵熟悉的香气。
不过落在人群眼里,却是杜源被步步紧逼,每次都堪堪躲过拳影,身形极其滑稽别扭。
“给老子下来”。王全越打越勇,抬掌一压,半空中一张巨大手掌封死杜源闪躲路线,盖在他身上将其压了下来。
杜源狠狠的摔到地上,没等他爬起来,王全右手挥出一道气劲将其击飞数尺,随后反手一甩,又将其打了回来,一来一回,杜源在地上不断翻滚,衣服皮肤都磨得稀烂,口吐鲜血。
“杜公子我早就说了,就你这两下子,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吧”。王全满脸讥笑远远望着杜源。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好歹一起勾栏听曲过,见杜源如此狼狈,肖隐心中怨气早就消了,打算出手劝架,却被身旁的人出手制止。
郑溜之一脸从容道:“肖兄莫小瞧了天下英雄,你是没有见过神印之上,漫天仙神俯首臣称之景,一拳之力独扛圣人法相之威,他肯定还有后手”。
见他如此笃定,肖隐也有些好奇,决定继续再观望一阵。
杜源看似狼狈,其实只受了一些皮外之伤,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失落,他都伤成这样了,几人还不出手相助,当真好狠的心啊,只是他嘴上依旧很硬:“老子说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拿去”。
“好,很好”。王全边笑边朝他走去,每走一步,杜源身上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脚掌狠狠踩下,短短几丈的距离,王全硬是迈了几十步,那脚掌每次踩下虽不说地动山摇,却也有若千斤重担,直把杜源踩到入土三分,皮开肉绽。
人群中肖隐一脸质疑看向郑溜之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后手?”。
后者满脸尴尬,难道是猜错了?两人面面相觑,眼见杜源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正打算出手相助,西边一道剑影划过,萧若踏凤而来。
几道无形剑气瞬间将压在杜源身上的脚掌击碎,漫天剑意压得王全透不过气来,萧若施然落地,凝眉怒目,裙摆飞扬,手中千叶莹莹,周身真气环绕。
围观群众惊为天人,这哪里是妖女,怕不是仙女下凡,样貌气质,世间罕见,举手投足,仙气飘飘,关键声音还悦耳动听。
只听她冷冷道来:“小惩大诫,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无形无相,至少练气巅峰,更有传闻魔教圣女早已到达悟法境,段位差距过大,王全自然不会以卵击石,不过他也没有自乱阵脚,冷静的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下有凭有据,此事与萧姑娘何干”。
萧若欲言又止,稍作迟疑飞快的回道:“就凭他是我的朋友”。说完又怕说服力不够,补充了一句:“最要好的那种”。只是声音小了许多,脸颊些许泛红。
围观群众中一些男子翻了个白眼,互相搀扶几乎站立不稳,救命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居然还能这么萌!简直活不下去了,恨不得萧若此时拿剑把他们扎死也心甘情愿的那种。
再看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那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仙女做朋友?刚才王全那几脚怎么就没把他踩死?
王全倒是好定力,继续往萧若头上扣帽子:“哦?一句朋友就可以颠倒黑白,持强临弱吗?”。
杜源都被他伤成那样了,反倒说她持强临弱?萧若可不是对谁都那么有耐心,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你说是便是,那又如何?”。
说罢,漫天剑意澎湃而出,无数剑气从空中扫落,非得让他也尝尝锥心刺骨之痛。
眼见那漫天剑气便要从王全身上穿心而过之时,王家别院两道人影拔剑而出,同时喊道。
“火烧连天”。
“雷动九州”。
声势浩大,却不过是一线火光堪堪抵挡住漫天剑气,一道雷光划破天空直击萧若护体真气,却没伤其分毫。
两人装模作样脚踩虚空,踏步而行,一人剑尖星火点点,一人剑尖雷电缠绕。
来人却是那日在城门被灾民围住,一直借宿在王家的道门弟子。
李平带着师弟下山捞些名声,终于等到机会,就算魔教妖女传闻中的悟法境又如何,同样是悟法境,他们二对一难道还没有胜算?
“王兄,早跟你说了,那小子与魔教妖女狼狈为奸,你还讲什么道理”。李平站在半空居高临下,自以为出场很帅。
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杜源虽然在地上躺尸,也时刻关注着场上局势,真有什么变故,可不能让萧若吃了亏。
见两人剑尖有法相随,应该是悟法境无疑,不过刚才两剑之威,一人无非将真气灌注剑尖,致使其发热,引燃空气后,再调用真气将其击出,另一人也是通过真气直接调用空中雷电后再模拟剑气将其斩出,寻常人看不出其中猫腻,以为神迹,懂的人自然明白那不过是一种鱼目混珠的手段罢了。
真如他们所说一剑火烧连天,一剑雷动九州,那还得了?
“哼,道门御火引雷诀被你们如此糟践,真是可笑至极”。萧若冷哼一声,周身真气四溢,迅速扩散开来,蛮城内至上空十里充斥其中,周遭气息在她呼吸吐纳之间悉数转化为其真气,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这一切细至微毫,若非灵念极强者无法感知分毫,杜源心中一惊,没想到萧若竟然强至如此,看来他的担忧是多虑了,安安心心继续躺尸。
“雷鸣”。
“电闪”。
“风起”。
“雨落”。
萧若凝眉沉思,识海中灵念飞速运转,杜源感受到无数真气正在调用天地法则,随着她一句句真言,蛮城内平地起风,扶摇直上,空中电闪雷鸣,雷云朵朵,小雨淅淅沥沥。
萧若目光一抬,盯向半空中喝道:“下来”。
半空中两人脚下真气一滞,再也不受其掌控,连滚带爬落到地上,摔了个头破血流。
谈吐间呼风唤雨,呼吸间电闪雷鸣,此方天地法则尽数在她掌握之中,道门小天地,魔教小结界,岁数不大,修为竟然这么恐怖,究竟是什么怪物。
地上的李平面如死灰,他只想捞些名声,怎么就这么难,她比起道门年轻一辈第一人赵恪怕是也不遑多让吧,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遇到个变态。
若问骨气与性命之中作何选择,肯定多数人会选后者,李平自然也不例外,事到如今还能怎样,现学现卖呗。
“在下技不如人,烂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拿去”。李平趴在地上耍赖道。
真不要脸啊,杜源对李平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等等?好像似曾相识?
想了想原来竟是学他,李平什么档次,也配模仿他,真是更加不要脸了。
弄这么大阵仗,萧若无非是想让二人知难而退,好现象是,吓确实吓到了,坏消息是,退是不可能退的,两人倒在地上耍赖,萧若拿着一点办法没有。
毕竟都是道门弟子,真痛下杀手,无异于恶化矛盾,最终引发两派大战那就更无回转余地,都怪杜源带的好头,她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杀又杀不得,吓又吓不走,萧若无奈收了神通放下狠话:“给我两天时间,我回碧游岛拿银子,这两日我朋友若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莫说小小王家,便是道门正宗,我亦杀上金殿,讨回公道”。
然后她拉起杜源,看见他伤痕累累,终究有些不忍,安慰道:“这两日你莫再逞强了,等我回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肆意洒脱,围观众人目送她骑凤东去,目光久久不愿收回,谁还在意那几个一言不合就躺地上摆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