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杜源接到张百楼的邀请,想着答谢昨天萧若帮助之情,于是借花献佛,喊着萧若一同前去。
萧若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一旁的墨贝与小羽却拽着她糯声糯气说道:“若若姐姐去嘛~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还要你保护我们”。
去吃个饭能遇什么危险,显然是杜源指使他们这样说的,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萧若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挺讨厌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对这门婚事也不抱幻想,可与他在一起有时又觉得挺有趣。
若不是看两个小家伙,她才不会去呢,萧若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一路走马观花,几人有说有笑很快来到张家府邸。
张府是一个四进大院,院内绿植刚刚翻新修葺过,纵然门庭有些老旧,但是世家豪门底蕴犹在,院内不少家丁忙忙碌碌,生气勃勃。
正房中堂内,几人围坐在一张大八仙桌前相谈甚欢,张百楼手指向身后墙上一张周边地貌图侃侃道来:“蛮城北有青山,西有江河,南有良田,物产丰富,若非几年天灾,疏于治理,断然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眼下当务之急一是赈灾抢险,灾后重建,尽快安排乡亲们恢复耕作”。
“二是开渠引水,兴修水利设施,尽量保证周边乡民基本用水”。
“三是修路,若能打通蛮城至四方镇这条道路,到时候与张家白金城成三角之势,互通商贸,凭借在下这些年在四方镇经营积攒出来的售卖渠道,到时日进斗金也不在话下”。
“郑兄,肖兄若是信得过,助在下度过此次难关,日后必有厚报”。
郑溜之把玩着手中的茶壶,闭口不言,他郑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然没有那么心急。
能够广开财路当然更好,不过这其中风险难度他再清楚不过,稍不留神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百楼若是压上蛮城张家几十年基业,加之有半步仙相助,他说的一二点或许能做到,只是修路这条牵扯太广,蛮城第一世家这些年来修得风雨飘摇,郑溜之轻易可不愿趟这趟浑水。
肖隐知道这其中有利可图,可是前车之鉴,肖家比张家都多有不如,自然不会自大到以为能轻易扭转局势,况且现在张家这个局面,此消彼长他反而乐见其成。
不过为了缓解尴尬,他还是开口说道:“百楼兄,如今你回来主持大局,肖某只能保证肖家不在此事上使绊子,至于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的也是肺腑之言,如今这个情况,不落井下石算不错了,张百楼也知道他们两人不会轻易入场。
说白了,修路如今最大的阻力莫过于来自道门,四方镇之所以发展如此迅速,最大的助力便是道门在后面鼎力扶持,如今四方镇诸方势力发展壮大迈向正轨,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放任蛮城分一杯羹呢。
其中利害几人都明白,大多诛心之言不便言明,心照不宣而已。
张百楼不同,他早被族谱除名,如今代表半步仙,半步仙虽是民间组织,不过身后站着的也是道门高人,两位师傅既然同意他来,顶破天只能说是道门高层内部角力。
几年天灾为何张云之不管?郑家肖家为何不愿参与其中,说白了他们参与那便是立场问题。
这就是为何张百楼在朝天峰不肯接下赵恪发下的造化玉碟,就是为了与白金城张家彻底割裂,他若是接了便是张家偏房子嗣,若是不接就只是半步仙大管家。
所以说高手过招处处机锋,稍不留神便后患无穷,赵恪先前举动想必是给他些甜头,让他懂得知难而退,奈何张百楼一根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好在天玄阁突然发难,让本来没多大胜算的张百楼平添了几分信心。
“我知道此事有些让二位为难,我还有一计,或许能让大家满意”。张百楼慢慢说道。
“天玄阁的事情两位应该知晓了,我与他们柳堂主有些交情,不如由在下来牵线搭桥”。
“二位卖我一个面子,高溢价收点杜源手上造化玉碟名额,我扯虎皮当大旗拉他入伙”。
“事成之后修路之事与各位无关,高出的溢价日后张某双倍奉还如何”。
要不说张百楼会做生意,如此条件实在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眼前两人本就觊觎杜源手上造化玉碟,真能弄些名额,多花些银子倒是无关紧要,现在还能卖张百楼一个人情,日后别说收益翻倍,就算只搭上半步仙这条线,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况且天玄阁本来便与道门有所分歧,加之背后有天人坐镇,杜源确实是这修路最佳人选,面对天玄阁,道门千年来的宗门规矩都有所退让,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条路与之拼死拼活。
不得不说张百楼这步棋确实精彩绝伦。
“只是不知张兄可有把握说服那少阁主,我与之接触,发现他胃口颇大哦”。
肖隐不慌不忙说出了心中疑虑。
张百楼没有直接回答,一副胸有成竹神情,同时杜源一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堂间。
杜源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在主位落座,接着家丁陆陆续续端上各式山珍海味,一桌人有说有笑,明里暗里,话里话外不停试探杜源口风,各种恭维的话也没少说,推杯换盏之际轮流向他敬酒。
酒过三巡,众人稍带醉意,张百楼掏出一袋银子推向杜源略带自责道:“少阁主,实在抱歉,据在下了解张家已拖欠贵阁兄弟工钱一年有余”。
“百楼代表张家上下对那些奋斗在一线修路的兄弟深表歉意,这些银子除却一年工钱还有一部分是给各位兄弟的补偿,还望少阁主大人大量,代而受之”。
“日后诸位弟兄有什么用得到百楼的地方,少阁主尽管差遣”。
张百楼起身作揖,言辞诚恳,杜源将其拽回座位,顺手将桌上的银子纳入袖中,同时漫不经心的提道:“兄弟们去年苦怕了,银子多少无所谓,无非想谋求一份稳定的营生”。
张百楼又怎么会听不懂弦外之意,连忙接过话茬。
“在下马上要着手灾后重建,兴修水利,正是用人之际,兄弟们若还信得过在下,明日便可来张府领份差事”。
“如此甚好,劳烦百楼兄费心了”。杜源提了一杯,没有了下文。
张百楼不疾不徐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杜源说道:“天玄阁有两封来信托在下转交给少阁主”。
正文来了,一旁的郑溜之与肖隐眼前一亮,直起身来,杜源迷迷糊糊接过信件一一拆开。
一封是天部部主刘君风所书,一封是柳姐姐写的,落款处有天玄阁特有印记,况且柳水鸣的字迹他是认得出来的,这么容易验证的事,张百楼也不至于作假。
刘君风信中所言,天玄阁发展日益壮大,那日得见半步仙驮天神舰之威,考虑到长久的商运便利,拟商堂着手采购事宜,杜源身为少阁主理应为阁分忧。
柳水鸣信中一是大吐苦水,一个劲的哭穷,二是说天玄阁与半步仙多有贸易往来,张百楼此人可信,算是为其背书。
两人来信总的意思就是驮天舰天玄阁想要,但是没钱,让杜源想办法。
好家伙,他手上这些造化玉碟还没变现,阁里就已经安排好给他花出去了。
张百楼好谋划,先是主动结清工钱,诱之以利,然后通过刘君风晓之以理,再有柳水鸣背书动之以情,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而他本人还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杜源打死也不信此事他不知情,奈何戏逢对手,只好相互演下去,他装作苦恼,一连喝了三杯闷酒,将信递给其他人看,口里埋怨道:“管我要银子,我现在每天蹭吃蹭喝,哪里来的银子”。
他还知道他蹭吃蹭喝?难得酒后吐真言,旁人没有打断,杜源接着说道:“百楼兄,姐夫要不你帮弟弟想想办法”。
张百楼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喷了出来,好在定力十足,绷住了。
怎么了就,姐夫张口就来,虽然他不吃亏,但也不能这么随便,不过眼下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张百楼装模作样将信看过一遍后递给其他人,面露难色。
肖隐看完后接过话来:“若是少阁主真有难处,肖某愿意将之前的二十万两一个名额再翻一倍,一是看百楼的面子,二来也是真心愿意结交少阁主这个朋友”。
“少阁主,郑某也愿意以四十万两一个,购买三个名额”。郑溜之在一旁附和。
四十万两一个,张百楼的面子好大啊,一上来就翻倍,杜源两眼发光,端起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嘴里支支吾吾的问道:“肖兄,那..那之前..你说的那些美女仆人,地产酒楼还..做不做数”。
真是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啊,肖隐有些嗤之以鼻,不过都到这份上了,戏不做全套也说不过去了,他眉头微皱思索片刻道:“那这些仆人在下从城外灾民中挑选,培训好再交予少阁主,少阁主宅心仁厚,解人间疾苦”。
就说专不专业吧,贪财好色转瞬间升华到解人间疾苦,知道他有难处,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说辞都给他编好了,几人一套组合拳下来,涉世未深的少年在酒精的催化下又如何能顶得住。
见杜源被捧得晕晕乎乎,郑溜之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趁热打铁的喊道:“少阁主为民请命,解人间疾苦,郑某敬佩”。
与此同时中堂内仆人丫鬟异口同声跟道:“少阁主为民请命,解人间疾苦”。
好吧,气氛都烘到这了,杜源再不答应那真的有些不识抬举了,他飘飘然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口干了豪情万丈说道:“为了百姓......”。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直挺挺的往萧若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