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源与师傅来到一条弯曲的河道旁边,几间草房歪七竖八坐落在小河边,顺着河道放眼望去,还有许多类似的房子顺着河流排布,俨然一个小村庄模样。
村里些许妇人,衣着简陋,各自忙活其中。有的打理屋前晒在太阳下的鱼干,肉干,有的在河边清洗各种兽皮制作成的衣物。
还有一些小孩子在河边嬉戏玩耍,甚至跳到河中抓鱼捕虾。
一天的时光安宁充实,每到黄昏时刻,便见男人们三五成群,结伴归来,卸下围猎的工具,分享收获的喜悦。
日子周而复始,人们其乐融融。
直至有一日,天空中乌云密布,伴随着电闪雷鸣,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人们如往常一样,早早躲回各自房中,关紧门窗等待骤雨退去,阳光降临。
然而这天又与往常不同,大雨一下便没完没了。
到三日时,草房已经有些不堪负荷,在风雨的洗礼中,几欲垮塌。
五日时,已有人们陆陆续续从房中走出,迎着风雨,相互搀扶着往远方走去。
第十日时,河水终于在暴雨的灌注下越过河道,奔腾而出,给原本就在风雨中飘摇的村庄以最后的致命一击,不过顷刻间,村庄便成汪洋一片,与河连成一线。
到第十一日,天才放晴,又过了整整三天,大水方才退去。此时村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片狼藉的稻草证明它曾经存在这片天地。
往后的岁月里,杜源见证了数不胜数诸如此类的事情。
村庄被大火烧毁,部落被黄沙埋没,房屋被风雪覆盖,家园被山洪吞噬。
那些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就那样被天灾轻而易举的摧毁,甚至不留丝毫痕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书中所记莫过于此!
不过见得多了,杜源的心智也慢慢成熟起来。哭有何用?悲有何用?天地法则本就如此!
那要怎么办?杜源稳了稳心神,看着幻境中古人们默念道:“他们会告诉我答案的”。
果然,每当天灾过后,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往往去而复返,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
每一次苦难总会给他们带来一些新的启迪,眼前的先人仿佛在用行动告诉杜源另一个道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书中所记莫过于此!
是的!先人们用勤劳与智慧,生命与鲜血和天争地斗创造了无数不可思议的壮举。
坚固的河堤绵延万里!广阔的道路穿山越岭铺满大地!万丈高楼平地而起!气势恢弘的大桥横跨江河!
还有更多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的智慧结晶不断改变着这片天地,使其更加生动,美好。
“破后而立,方乃入”。杜源心中默念,似有所悟,思考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明白了,喊道:“师傅我懂了,入便是结合与创造,只有将天地万法的用处与破绽弄明白,融汇感通后将其结合与运用,再通过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的方法才能创造出全新的法,更适合天地的法”。
如何为公?天下苍生便是公。
幻境中的情景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滚,他心中有一个声音觉得随时要喷薄而出。
“天地万法,取之于天,用之于民,方合大道”。
这便是为公!
与此同时,天玄阁九层,墨老头如往常一样倚阁眺望,将天边美景尽收眼底。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望着窗外,莫名感慨,不过他心里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几十年来,苦心经营,天玄阁方有今日成就,现在若要他放手,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杜源的修为他倒是不担心,只是天玄阁这偌大的家业,不知道他能掌握多少。
不过这些事墨老头来不及做安排了,而且人心难测,随着他的离去,即使他真做了安排,那些人也未必会如他所愿,罢了,便这样吧。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没想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担忧”。墨老头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一边转身朝杜源那里走去。
这些年来教他读书写字之道,为人处事之法,墨老头早就将他们视同己出,若说他真的心有牵绊,那非这几个孩子莫属。
看着他干净的脸庞,眉宇间朝气蓬勃,墨老头坐下身子,苍老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抚摸,心中默念道:“你会走得很远的,比我们都要远”。
然而就在此时,昏睡中的杜源扭了扭身子,口吐呓语,一连说了好些遍,墨老头才听清楚内容。
天地万法,取之于天,用之于民,方合大道!
好!好!好!墨老头听后一连道了三声好,更是情绪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心道:“短短几天幻境练心就有如此感悟,他何愁所托非人,何况还有小姐和老先生保驾护航,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想罢,墨老头手指一挑,以血代墨,凌空挥毫,眨眼功夫,四个大字,方方正正,大气庄严,凭空而立。
接着古案上一卷白纸飞射而起,稳稳托住四个字,点点殷红慢慢渗入,红白相印,层次分明。
但见墨老头随手一挥,轻呵一声:“去吧”。
那白纸从窗口飘然而出,乘着微风,踏着云彩,一路上宝光万丈环绕字间,几经周转飘到擎天峰顶。
接着天生异象,空中惊雷滚滚,只见一连四十九道天雷打在纸上透射而出,然后击在峰顶一苍天巨石之上,每道天雷下来,墨老头身影便虚化几分,直至消散。
电闪雷鸣过后,巨石之上,四个大字如画似刻,方方正正,大气庄严,对视苍穹。
天历1616年夏,天玄阁首位阁主墨予以身合道。
生得其名,死得其所,夫复何求!
此时,杜源亦走完了漫长的路途,由于目前他修为的问题,醒来后,幻境的中的经历他或许记不起来。
但冥冥之中,他识海内那段思绪已然挥之不去。
道心种神!那颗种子落地生根,终有一天会发芽结果,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