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当大阿哥骂骂咧咧卸甲入城,五阿哥和七阿哥赶来城下,胤禛身上已被雨水淋透了。
他还要去巡视在城外扎营的队伍,遭五阿哥阻拦,强行先将他送去换衣裳。
原本胤禛不至于如此狼狈,是大阿哥卸甲缴械拖延了许久,像是故意让弟弟淋雨,以此来出气。
五阿哥和七阿哥都很生气,胤禛并不在乎,能完成圣旨所要求的事,他便尽到了职责,至于兄弟间起冲突,大阿哥冲他们这些弟弟吼,也不是头一回了。
换了衣裳后,胤禛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外,带人为在此扎营的将士送肉和菜蔬,不让大阿哥持械进城是他的职责,安顿好这些将士们的吃喝住宿,亦是他的责任。
回城后,兄弟几个各自换马车回府,五阿哥走来对胤禛道:“我的人去和几个将士套近乎,他们并不在意是否能进城,在他们看来,圣驾尚未抵京,大队人马入城的确不妥。至于大阿哥会不会和您起冲突,他们也不在乎,毕竟只是暂时受大阿哥指挥,并不是大阿哥的人。”
胤禛道:“要你费心了,别放在心上,今日换做其他兄弟拦下大阿哥,他一样要恼火。大阿哥心里很明白,我没必要假传圣旨折辱他,可他不能说皇阿玛的不是,就只能冲我来。”
五阿哥叹道:“但愿皇阿玛回来后,能把话对老大说清楚,没得让老大往后处处针对四哥,稍有不慎就拿您来出气。”
胤禛淡淡地说:“真到那一天,大阿哥不定遇上了什么不顺的事,又能将我们如何呢?”
待兄弟分开,胤禛回到家中,雨已经停了,顾八代早已在书房等候,要为四阿哥授课。
胤禛虽是满身疲惫、心情复杂,还是不敢耽误学业,努力沉下心来念书。
然而他心有杂念,顾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默默精简了今日的课程,散课后,主动询问:“四阿哥可有心事?”
胤禛谦逊地说:“今日心神不定,让先生失望了。”
顾八代道:“老臣并未失望,四阿哥能在重重心事下,依旧坐下来听课,实属不易。”
在先生面前,胤禛不必隐藏心中的想法,便将城门下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末了苦笑道:“不论今日是我还是其他阿哥,乃至是太子,这仇这怨,都是和大阿哥结下了。原本大阿哥只是脾气暴躁些,并居功自傲,但兄弟之间并无正面冲突。可这一下,我和大阿哥将来再要和和气气商量事,是不可能了。”
顾八代却说:“这一日早晚会来,四阿哥,这才刚开始。”
胤禛道:“对于兄弟之间起冲突,我心中有准备,可我没料到,会是、会是皇阿玛挑起这一切,我……”
顾八代淡定地问:“在四阿哥看来,明珠与索额图两位中堂大人之间的矛盾,以及早年四大辅臣之间的冲突,是谁挑起的呢?”
听这话,胤禛眼底一震,心中已有了答案。
顾八代道:“您和大阿哥之间的冲突,并非兄与弟,而是臣与臣。”
胤禛由衷佩服顾先生的见识与智慧,抱拳深深作揖:“先生,胤禛受教了。”
待顾先生离去,天色已晚,胤禛回到正院,想要看一眼毓溪,可青莲告诉她,福晋睡着了。
两口子没能碰上,今日的事自然无从提起,之后两天胤禛早出晚归忙着预备接驾,毓溪不愿他再分心照顾自己,即便没睡着,但若碰上胤禛回来,也假装睡了,好让他安心去歇着。
就在大阿哥回京的第三天,圣驾也到了,正遇上天气骤暖,毓溪因此得了擦身的机会,被舒舒服服地拾掇一番,心情也好了。
此刻抱着儿子在明窗下避风晒太阳,刚吃饱的小家伙,安静地伏在额娘肩头,毓溪也有模有样地为儿子拍嗝。
只见青莲进门来,一脸奇怪地说:“福晋,您猜谁来了?”
毓溪笑道:“总不会是皇阿玛带着额娘来了吧。”
青莲说:“是大福晋。”
这下轮到毓溪奇怪了,诧异地问:“大福晋?”
“是啊,真是稀客,莫说来咱们府新鲜,大福晋这么多年都是深居简出的,不是在安胎,就是在坐月子,这两样都不是时,就因为不进宫向惠妃请安,索性连门都不出的,因此大福晋去哪儿都新鲜。”
“前几日大阿哥回京了,是不是……”毓溪隐约感到不安,问青莲,“胤禛和大阿哥起冲突了吗,大阿哥回京那日,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青莲忙道:“七公主痘疹的事之后,奴婢再不敢瞒您任何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毓溪是信的,便定下神来,吩咐道:“给我梳头,请大福晋进屋里坐,刚好我今日洗漱过了,能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