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先生离去,毓溪回到正院,三阿哥已经入暖阁见到了胤禛。
她接过婢女手里的茶盘,亲自送了进来,听得三阿哥正说:“那车棚子都破了个洞,拉车的驴也瘦得皮包骨头,至于吗,他的女人孩子们,要怎么过活?”
毓溪为兄长奉茶后,退到胤禛身边坐,三阿哥便与她道:“弟妹,你也瞧见了,顾八代那破车,真怕半道上散了架,这里好歹是皇子宅邸,不知道的人就该想,四阿哥成日都结交些什么人,对你们不好。”
毓溪笑道:“顾先生若是能说得通的,也不会遭朝廷撤职了,三哥您忘了,当初顾大人被弹劾撤职,就因为他行事不体面,而所谓不体面,便是您见到的这些。“
胤禛附和道:“叫我说,做官的两袖清风,百姓才能吃饱穿暖,怎么还容不得了。”
三阿哥皱起眉来:“两袖清风说得是不贪,又不是清贫困苦,皇阿玛将他选给你当老师,是教你本事学识,可别学这怪毛病,回头苦了弟妹和我侄女的日子。”
毓溪笑道:“三哥这话可说到我心上,自从顾先生为胤禛授课,他就开始在家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的,我添几件首饰都要偷偷摸摸。”
三阿哥便责备弟弟:“你看你,等着皇祖母和德妃娘娘骂你吧。”
胤禛嗔怪毓溪:“胡闹,在三哥跟前说这些,你去把姨母送来的鹿肉,命人仔细炙烤了,三哥最喜欢吃鹿肉。”
虽然三阿哥说坐坐就走,不要为他忙碌,毓溪还是退了出来,知道胤禛是故意支开她,要对兄长提三福晋到处散播谣言,毁坏她名声之事。
走到门外,毓溪心里还在犹豫,但想方才门外的光景,胤禛似乎说的不错,三阿哥绝非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
他嘴上嫌弃顾八代,实则知道顾八代是朝廷里难得的文武全才、两朝元老,满心想要与他有所往来,且顾八代是地地道道的满人,比起汉臣来,更值得交心。
“福晋,您要去哪儿?”青莲迎上来问道,“咱们留三阿哥用膳吗?”
毓溪点头:“用瑛姨母送来的鹿肉招待,胤禛说三阿哥喜欢吃鹿肉,晚些时候,再让侧福晋抱着念佟来请安。”
屋外头,主仆们各自忙去,暖阁里,胤禛听得窗外动静小了,等三哥喝了茶后,便坐正身子说:“有几句话,怕伤了兄弟和气,但若不说,也对不起我与三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三阿哥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不我自己来了,一直犹豫着怎么开口,而你又忙,如今你在家养伤,倒是叫我有借口上门了。”
“三哥……”
“胤禛啊,你那嫂嫂,连我额娘的是非都敢说,是哥哥没本事,降服不了屋里人。”
胤禛猜到兄长会说这些话,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次的事,闹得动静不小,太子妃宣召毓溪进宫,责备她一番后,再问她要如何处置。毓溪顾念荣妃娘娘和二皇姐,不愿令你们夫妻难堪,她求太子妃息事宁人,才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三阿哥叹气道:“方才,我该给弟妹作揖才对。”
胤禛问:“听说三嫂有了身孕?”
三阿哥勉强笑道:“她是有了,但胎儿尚未坐稳,不敢宣扬,你们怎么知道的?”
胤禛说:“恪靖出嫁,三嫂嫂未入宫,众人就猜测了。而那日毓溪去庙里为我岳母还愿,也就是三嫂嫂造谣毓溪求子乃至要借种的那天。”
这些字眼,听得三阿哥也皱起眉头,连声道:“胤禛,对不住,我都没脸见你们了。”
胤禛则继续道:“实则是三嫂嫂去为腹中胎儿祈福,而她居然怀着孩子,在佛门圣地,都敢胡言乱语、毁人名节,她真是毫无半分避忌。”
三阿哥有些紧张,一时说不出话,胤禛毫不客气地说:“三哥夫妻之间的事,不该我这个弟弟多嘴,但三嫂若总要欺负我毓溪,再有下一回,我就不能忍了。此番看在三哥的面子上,看在我未出世的侄儿面上,我和毓溪都不会再追究,可若下回,三嫂嫂还要向毓溪泼脏水,便是告到乾清,我也要讨个公道。”
三阿哥诚心劝道:“你别上火,保重身子才是,我自然也有分寸,绝不会再容她做出这般蠢事。”
胤禛欠身道:“弟弟若有言语冒犯,还请三哥多包涵,我与毓溪青梅竹马,有的不仅是夫妻情分,她受了委屈,她能忍,我不能忍。”
三阿哥无奈地笑道:“孝懿皇额娘亲选的儿媳,皇阿玛与皇祖母都高看一眼的孩子,不是说酸话,胤禛,若非你嫂嫂是个蠢人,谁敢和毓溪过不去,是要挑衅皇阿玛和太后的耐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