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耳欲杀”的威力?太残忍了……” 祭酒吐得昏天黑地,呕到只流出黄疸苦水。
“不是!“耳欲杀”是个人在失聪、失明、陷入绝对黑暗之后的幻听、幻想反应,植物提取物只是放大他们个人的大脑活跃程度……只针对个人。”
“七情杀,只针对大脑,伤人不伤命!”
“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祭酒很不理解地问道。
其实,相对他的前辈们来说,他出生和生活的世界,远离战火的喧嚣,拥有相对稳定的经济、和安全的社会环境。在父母长辈们的羽翼之下,他在成长中经历的困难和面临的挑战极少,基本没有感受过人性最阴暗一面中潜藏的险恶。
“这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
楚衣衣只是个军医,她对“战场应激反应”也只是停留在字面的理解上,毕竟,身临其境和设身处地存在着天壤之别。她也只能用一些书面信息对他解释道:
“战争是地狱和人间的交汇……真正的战场是泯灭人性的坟墓……是最阴暗和残暴的炼狱……没有规则、没有法律、不能有慈悲之心、更不能存侥幸心理……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既然战场情势瞬息万变,那么教育大纲也得随机应变。楚衣衣立即开启黑化教育模式。
她问祭酒:“知道什么叫“补刀”、“补枪”吗?”
“呃……马上学习。” 祭酒的脑海中也有一个数据库,所以他马上搜索预习起来。
(2007年美伊战争有一个神奇的哥们叫Dougs,一开始被4条AK近距离围殴,身中27枪,其中11枪被防弹衣和头盔挡住,另外16枪则是打在其大腿、手臂、臀部、腹部、腹股沟等位置,并且睾丸受到了擦伤,肩胛骨粉碎、肋骨骨折、肺部挫伤、长枪被打废,右手打断,右眼被破片打失明,立马昏迷过去。然后一个伊拉克士兵过来拉开防弹衣陶瓷板(但没有脱掉,只是打开),对着他锁骨位置补了两枪,大概以为他一定死了,所以就没再管他。转身继续和窗外的其他美国大兵们对射。而外面的大兵们不知道Dougs挂没挂掉,也不敢扔炸弹,只能互相对射。就这么射了20分钟,Dougs醒了过来,就用左手拿P226,缩到墙边靠着墙,趁着枪声混乱对着四个伊克拉士兵的背后开枪,7枪干掉两个,另外两个发现后躲在桌子后面和他对射,此过程中他还挨了一个手雷,Dougs的陶瓷板再帮他挡了4枪和手雷近距离爆炸,而他继续射击,并用一只手换了一次弹匣,干掉剩下两个。战斗结束,他还能自己走上直升机……这么传奇的哥们,却在今年三月自杀了!)
(人类战争史、还有一战二战和抗美援朝战争比比皆是。假设,如果当时补的两枪打在他的头部和心脏位置,这4个伊拉克士兵又会是怎么个后果?)
“扳机,就是选择!所以,将枪口对向哪里,就是选择未来!”
楚衣衣继续着她的黑化教育事业,循循善诱地说道:
“开始,“补枪”只是发生在打扫战场、或者撤退转移时。因为,那些受伤未死或者装死的敌人趁机反扑,杀伤的数量甚至超过对方在进攻时的伤亡总量;还有在夜晚装死隐藏,在白天偷袭杀人的……”
“后来,“补枪”几乎发生在人类枪战的任何场景、任何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直击脑袋和心脏……甚至,战场精英们会对自己的战友补枪,不论对方是“身体”还是“尸体”……一切,只为了清除自己的生存威胁……”
“狩猎团的精英大队,都是从血腥战场中侥幸生存下来的“活死人”,他们身处在黑暗森林之中,本能反应会是什么?生存遭受威胁之后,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现在,你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行事了吗?”
“嗯,他们在清除一切威胁自己生存下去的风险。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那你知道为什么有的米国警察,拔枪之后就会清空弹匣?”
“因为……执法现场不是战场,他们没有合理的“补枪”机会……只要开枪,就一定要清除那些威胁自己活下去的风险……无论这个威胁来自当下……还是在不可测的未来……”
“很好的答案,你已经有了开始考虑未来的习惯了!”
楚衣衣轻柔地为他擦去嘴角的污秽,算是奖励他的“进步”,并进一步引导着他走向“成熟”:
“但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再想的更深入一些。执法现场为什么不是战场?从你被绑架开始,你现在身处何境?”
“啊!”
祭酒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全身的毫毛根根竖立起来,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思维顿时如醍醐灌顶般通透。
他不禁脱口而出道:
“原来,从LNG船撞上灯塔开始,我就已经身陷战场之中,我并不是简单地为父母报仇而已……而是……要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去……直到……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楚衣衣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安上犄角、翅膀、尖角尾巴的魔鬼三件套,就能完成华丽变身了。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柔美的言语中满是诱惑之音:
“那么,如果当前就完成清除,为什么还要担心未来的不可测?”
“因为,不够彻底!没有斩草除根、没有赶尽杀绝!!” (祭酒的本能,可是真有翅膀的!)
“所以,如果有人对你掏出枪的话……” 楚衣衣诲人不倦。
“我一定会在他之前清空弹匣!” 祭酒单刀直入。
“那么,你会如何做?” 楚衣衣孜孜不倦。
“我一定要清除一切威胁因素,确保自己能够掌控战场的主动权,我要用尽一切手段,在这个战场上活下去……我要不择手段,获得这次战争的胜利!” 祭酒斩钉截铁。
“喀~~咔~~嚓~”
祭酒果决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就要“补枪”。
却不想被楚衣衣阻止了。“不用浪费“鼻欲杀”的布局……“耳欲杀”正在起效……接着往下看……有时候,你真的想象不到,“补枪”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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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著名的心理实验: 一位心理学家用一块毛巾蒙住了死刑犯的眼睛,同时把他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用一块冰块在他手腕轻轻滑过,并告诉这名犯人:“我已经割破了你的动脉,你将不久于人世”。 紧接着在旁边打开了一个水龙头,让水滴答滴答地掉落在下面的水桶里,模仿出血液滴落的声音…… 5个小时之后,这名犯人死了。 怎么死的?自己吓死的!
耀眼的强光终于散尽,显露出如同地狱般的杀伐场。
祭酒强忍着胃部一阵阵的抽搐,端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情况。
只见无数人的身体,已经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一般,有的甚至如同一堆肉泥堆叠在一起。
乌黑的血浆如粘稠的沥青,慢慢地朝低处滚动过去,这些浓稠的血浆就像是魔鬼的体液,很难渗透进山地中去,仿佛就连大地都在嫌弃它们携带的罪恶……
现场只有极少数浑身浴血的恶鬼,还能保持行动能力。
祭酒看着它们如同瞎子一般伸长脖颈、转动脑袋,好像要在寂静的黑暗中倾听出一丝声响的样子。
但是,它们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光是一个真瞎子,还是一个真聋子……
然后,它们就一边用手四下摸索,一边使劲煽动鼻翼、扩张鼻孔,如同狼犬般想从触觉、嗅觉中辨别出什么……还有的甚至张开嘴巴伸长舌头……如一条竖立的毒蛇……
“难怪要将“鼻欲杀”安排在这个环节……可惜了……”
就在祭酒心生遗憾的时候,神秘的植物提取物,已经在幸存者的大脑中蔓延开来,“耳欲杀”的绝杀环节“幻听”、“幻想”正式降临在它们身上……
“啊……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山坡直冲云霄。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却是听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它们虽然是聋子,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声有多疯狂,但是,它们知道现在自己的声带拉扯撕裂的疼痛程度……如果,再这么持续地狂叫下去,它们很快就可能会失声,又成为一个哑子……
但是,它们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
它们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听到来自地狱怨鬼的索命声…… 看见无穷的恶灵桀笑着淹没自己……
它们在无边的黑暗遐想之中,听到冤死在自己手下的亡灵,拖着残破的枯骨咀嚼着自己血肉的声音,看见尖利的骨爪刺进自己的身体,一片片地撕扯下自己血淋淋的器官……
它们在浓稠的黑暗血海之中,听到复仇女鬼颤心荡魄的嘶嚎声……看见血污垢面眼洞如窟的女尸,张开血盆大口嚼碎自己的骨头,从中吸出长长的恶蛆……
………………
手中的血债越多,心中的罪孽越重,就越会陷入恐惧的深渊……
强悍的副团长,是第一个给自己“补枪”自杀的,并且自杀了两次。
第一次他看见、听见、几分钟前刚被自己亲手枪杀堆成掩体的两个手下,变成了吸血僵尸,将自己……
太可怕了……就连它们的尸爪抓过自己的大腿……自己都会急迫地朝那里开枪……
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攻击……也不知道对着自己的身体打出多少子弹……
只知道自己第一次将滚烫的枪管塞进自己的口中,无论扳动多少次扳机,都没有死去……
直到颤抖着换上另一个弹匣之后……才心甘情愿地、幸福地死去……
自杀的补枪声持续响起……直到战场上再没有一丝动静,直到扫描不到一丝生命迹象……
“我估计,今天之后……这种大型追杀我们的行动,不会再有了。只剩下真正高手的暗杀……那些神秘的杀手……以后……我们进入城市,就会越来越危险……”
楚衣衣从“祭酒的师傅”留给她的信息之中,发现了一些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但是,现在却不是能明白告诉他的时候……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刚刚激发他的斗志呢!
“我们走吧,接下来,还要为网络战争补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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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霍湖毕竟是旅游胜地,游人众多。
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有很多胆子大、好奇心重的游客,悄悄地爬上这座并不太高的山地,躲藏着看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但在他们的眼里,这里只是发生了一次黑帮的火并……自己人打死自己人而已……
最后……那些幸运地活下来的人,不是自责地自杀了……就是发疯之后自杀了……
这些负责任的观众,面对赶到现场的警察,所有人的证词都大同小异……
这也算,他们对事情的真相……补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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