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是从那年梨花杏雨油纸伞下的惊鸿一瞥,还是你背信弃义开始?
尹敬的姐姐名尹柳初。人如其名,面容姣好,姿态婆娑,就如初月般美好。
谭博瀚第一次见尹柳初是在春天,那时杏花如雨,梨花如云。谭博瀚正是进入朝堂的第一年,仅仅是在宫门外瞥了一眼等尹父下朝的尹柳初便沦陷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一颦一笑都直击他心怀。
之后便托人打听到了这是礼部尹大人家的贵女,谭博瀚只是初入朝堂的一个毛小子,没关系,他可以继续往上爬。第二年谭博瀚爬到了钦天监的位置(掌天文历法),他想着自己总有资格结交尹府了。
就如同他所预料那般,只要他步步升迁自然前路开阔。他很“顺利”的结交到了尹父,又很“顺利”的去了尹府做客,再无意间提起了尹父的一对儿女,也就如愿所偿认识了尹柳初。这是他和柳初的第二次见面,他还记得席间的那盘冰镇杏果,又酸又甜。
第三次与柳初见面是在王都国子监举办的诗会上,那时正值秋季,国子监要求以“秋”为题做诗,诗句间不得出现“秋”字,但却要体现秋意。诗会拔得头筹者可以获得一方上好的红丝砚。
谭博瀚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但他写下的“尽日苔阶閒不扫,满园银杏落秋风。”与尹柳初写下的“门前银杏如相待,才到秋来黄又黄。”都是描写的杏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就连诗会上的青年俊杰都在调侃,两人真是天造地一对。
往后的日子两人书信往来越来越频繁,也会时常约出来一同游街或是踏青或是赏花。到第三个年头,在谭博瀚生辰这日,他拿出一个锦盒送给尹柳初,打开是两条手链,一条上面是点点繁星,一条则是一轮初月。
“柳初,这是我利用奇石自己炼制而成的,在我心里你就像初月一样完美,就由我来做你的星星好了,我愿意下半生都相伴于你。”
同年,天子选秀。
王都中未婚女子均需参加。谭博瀚多次向尹柳初表达要上门提亲的意思,可几次三番都被搪塞过去,直到他在选秀名单中看到尹柳初的名字,才知道一切为时已晚。
谭博瀚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忍着怒意登门拜访尹府,却被尹敬接待,尹敬一副鄙夷的模样对谭博瀚说道:“谭兄,不如你撒泡尿自己照照,你是何身份,我姐又是何身份,你配吗?”
“这是你家的意思还是柳初的意思?”谭博瀚不死心问道。
“是我家的意思又如何?是我姐的意思又如何?谭兄,已成定局。”尹敬未说明,只是轻视的看着谭博瀚。
谭博瀚仍旧不相信尹柳初这么狠心,选秀前是有一段时间给各位秀女们准备的,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约见尹柳初一面,可总被拒之门外。
直到选秀前两天,谭博瀚书信一封给尹柳初,信中写道,若柳初愿意放弃一切和他浪迹天涯,便于选秀前一天子时一刻到城门口集合,他会在那里等她。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尹柳初进宫。
谭博瀚心死,他没想到自己这几年来都是一厢情愿。若仅仅如此也就算了,最多以后就是陌路人,可尹柳初入宫后不久便让尹敬替自己传信给谭博瀚,信中无一不是对谭博瀚的思念之情,以及入宫以来的种种悔恨。
然后就是求谭博瀚,求谭博瀚帮她,帮她赢得天子宠爱,帮她巩固宫中地位,帮她清除一切障碍,甚至帮她家人谋取一官半职。
谭博瀚都照做了,他真的太爱尹柳初了,没办法拒绝她的一切请求,等自己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这些年来,在自己与尹柳初内外配合下,尹柳初坐稳了贵妃之位,自己也爬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
但是自己手中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不光是为尹柳初,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这么多年尹柳初给自己的唯一报酬,就是那把扇子,也就是一件防御型法宝,是尹柳初在天子耳边吹枕边风,天子随手赏赐的。
谭博涵不想在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他想脱离这种状态,于是在某个春天毅然决然地辞官,结果在离开王都的那一天,尹敬又找上门了,他带着他姐姐的书信,信中又是一遍遍恳求谭博瀚留在王都,至少留在她弟弟身边做个幕僚,让她有个念想,信里还夹了一朵杏花。
“博瀚兄,你会帮我,对吗?”尹敬顶着一张酷似他姐姐的脸开口哀求,谭博瀚又心软了。于是继续为尹家姐弟做事,只是从台前转到了幕后,这一帮,就帮到了如今。
如果当时,柳初肯跟他走,不在意所谓的家族荣誉,再自私一些,再勇敢一些,会不会现在的结局又有所不同呢?但谁又知道尹柳初又是怀着何种的心情入宫的呢?又是何种情绪催动着她写下这一封封书信?她最终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那些荣华富贵,那些虚名?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宫女的问话打断了尹柳初的遐想。
她将那条布满了繁星的手链收进了首饰盒的最里层,看着窗外的杏树淡淡的朝宫女吩咐道:“天气乏热,将冰镇好的杏果端上来些。”
说来也怪,娴贵妃自入宫来就特别喜欢杏树,特别是得宠之后,更是满宫殿都种满了杏树。
春天喜欢在杏树下赏花,夏天就喜欢吃杏果,秋天还会让宫女们收集好看的杏叶,冬天杏树都光秃秃的了,娴贵妃却也喜欢品着杏酒坐在树下发呆,而这些时候她都不让别人在跟前伺候着。
先前有人擅自在冬天将杏树撤下换上了腊梅,娴贵妃知道了把负责她宫殿园林的内侍全部处死了,还冷落了天子大半个月。
这杏树有这么好吗?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