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何世钦是在天晟庙用完中餐才下山的,天空已经已经放晴,二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回到德济堂时看上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何世钦脸色一愣,沈夏看着马车车檐上挂着的“吕”字铜牌若有所思。
果然,前堂只坐着仁达。
仁达见二人回来了,急忙说:“沈夏!沈夏!张大夫特意嘱咐我,让我转告你,不要进去,你和我在门口坐诊就行!”
沈夏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对何世钦说:“何公子,那我就不进去了。”
何世钦已然没了早晨的颓废之色,对沈夏说:“沈夏,今天多谢你了,总之,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定会如数奉上。”他指的是入门炼气的功法。
沈夏刚在诊桌后坐下,仁达就凑过来了:“沈夏,我跟你说,何世钦事儿大了,你知道谁来了吗?”
“想必是何掌柜的前妻吧。”沈夏打断道。
“诶诶诶?你怎么知道?”仁达用清澈而愚蠢的眼神看着沈夏,转而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有些生气的说道:“好啊!沈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你都不告诉我!亏我还怕你进去又惹火上身!”
沈夏无奈的说:“门口那马车上挂了那么大一个‘吕’字,我想不看见都难吧?而且张大夫平时都不会随意离开前堂的,今儿肯定是有要紧事,还关乎何世钦,那还能有谁同时和德济堂、何掌柜、张大夫、何世钦挂上关系呢?”
仁达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此时德济堂又来了一两位病患,见状,仁达只好说:“反正,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要再乱出风头了。”
沈夏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其实在何世钦承认自己对考核人员行贿之前,沈夏已经将整个事情拼凑得差不多了。或者说,那位假扮成天观宗弟子来德济堂说这么一段话给张延安和仁达听的人,是沈夏找来的。
那日沈夏硬塞给二狗的两个荷包里,一个荷包里是钱财,另一个荷包则是一封信,一封叫二狗为自己做事的信。
二狗相貌平平无奇,又是农村平常人家打扮,他做事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且二狗的活动范围广,不像沈夏一样受限于德济堂。沈夏给二狗的那些钱,除去必要费用已经够他们祖孙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他们二人联络是依靠魏记镖局。沈夏和那儿几个伙计关系还不错,每次去找魏延他们都带了些礼品,这次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二人只是书信往来,镖局的人当然不会说些什么。
沈夏要二狗做的事也很简单,仅仅是弄清楚当年德济堂何掌柜和他的前妻之间和离的经过,以及他前妻的现状。后面找人来演戏则是沈夏轻轻推动了一下进度条。
根据二狗的调查,何掌柜的前妻姓成,成夫人当年和何掌柜确实是和平分手。
大概原因是成夫人觉醒了女强人基因,觉得她也可以去打拼出一番天地,而不是被困在德济堂后院里相夫教子。
而此时何世钦已经7、8岁了,成夫人就这样带着小何世钦离开了德济堂,去了外地。跑遍了大江南北后,加上有家族相助,成夫人确实是凭借独到的眼光做出了一番实业,但兴许是距离太远经常居无定所,他们与何掌柜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直到何世钦提出要修仙。成夫人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下了血本为他搜寻功法,但凡人界的修炼功法基本都是家族一脉相传,对外贩卖的功法大多残缺,所以成夫人选择嫁入了一个“吕姓”家族,何世钦也顺利进入了天晟庙。
后面就是何掌柜续弦,何世钦在宴会上直接下了何掌柜的面子,至此两人就不再往来了。
听说前几年成夫人还育得一女。不过成夫人那些产业听说依旧是在成夫人和何世钦的名下,只是另外请了专人打理。
综上所述,沈夏推测何世钦所有的种种行为,都是因为“缺爱”。
在何世钦记忆里完整的童年时光只有6、7岁之前,后面就是跟着娘亲四处奔波游走,他当然想变强,想变强去保护他的娘亲。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念头竟将成夫人推到了另一个“牢笼”——曾经成夫人为了自己的梦想从婚姻的牢笼里跳了出来,如今,又是为了儿子的梦想,跳进了另一个婚姻的牢笼。
后面就是看着自己的爹娘又分别组建了两个家庭,而他那边都不属于,这让他心里怎么好过?
可能在他的想法里,只有在天观宗里努力往上爬,才能赢得所有人的关注吧。沈夏不是何世钦,没办法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这些也都只是沈夏个人的推测。
不过,经天晟庙这一出,何世钦似乎也是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只希望这一大家子能坐下来好好聊聊,王夫人说的对,其实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沈夏?沈夏!”沈夏回过神来,看到何世钦站在自己面前,此时他眉间的那一丝愁云也消散了,换而之的是一脸的坦然和希望。
“沈夏,我娘说...想见见你。”何世钦瓮声瓮气地对沈夏说,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扭捏。
沈夏看不懂何世钦的扭捏从何而起,但也没多问,而是起身跟着何世钦去寻他娘了。
成夫人背着手站在那棵荔枝树下,正抬头看着上方。
“娘。”“成夫人。”何世钦和沈夏同时开口道。
“来啦。”成夫人转过身来,笑着同二人打招呼。
难怪何世钦会说王夫人小家子气,沈夏心想。王夫人面相不止可以用流畅来形容了,而是有力——笔直又挺拔的鼻子,丰隆的颧骨,下庭饱满。虽然缺少了东方女性的柔美感,但五官立体且深邃,看上去整个人挺拔又有力量。
“世钦,你去马车上等着,我有些闺房话想同沈夏姑娘说说。”成夫人笑着把何世钦打发走。
只剩沈夏和成夫人了。成夫人上前在荔枝树的末梢处摘下两颗荔枝,用丝帕包裹着,对沈夏说:“沈夏姑娘,想必你也知道这棵荔枝树的来历了。一棵树的成长总是从最开始的细心呵护,到后面的风吹日晒,再到蓊蓊郁郁。但是生长过程中总难免会碰到电闪雷鸣,总难免会开出多余的枝叶,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扶正它,为它修剪枝叶,为它指明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