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世钦和何掌柜谈了些什么,但何掌柜已经在教何世钦如何看账本,给他介绍德济堂运营管理,甚至都带着他见了几位西城区里的大人物。
两人从那次外出逛街回来后再也没说过话,沈夏对于查清何世钦背后的真相卡进度了。
仁达则是觉得沈夏疯了,这个疯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此在多次“劝说”沈夏无果后,这段时间更加和沈夏保持了距离,等他姑母回来,哼哼,定要让这群人好看!
果然,正在何世钦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王夫人打道回府了。
还是一个小雨天,沈夏正跟着张延安在外堂坐诊,如今小痛小病张延安都让沈夏诊断了,虽然还没拜师,但他已经实打实将沈夏当作自己的徒弟一般言传身教。
沈夏和张延安坐在长桌后抱着茶杯听雨,这是两人难得的休息时间,张延安其实对沈夏有些愧疚,明明那日都说了他要替沈夏争一争这德济堂掌柜的位置,结果如今还是让何世钦占了先机。
“吁~”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停在了德济堂门口。马车全身用乌木打造,车厢上更是密布着各种彩绘类的纹样,车厢两侧上还悬挂着金制的銮铃。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掀开,是王夫人。
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不得不说,这比沈夏初见王夫人时要惊艳许多。
沈夏还没等王夫人下马车,连忙撑了把伞去门口迎接。王夫人轻轻扫了一眼沈夏,含笑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仁达呢?”
沈夏将王夫人送进德济堂,抖干净油纸伞的水,顺从的回答到:“仁达今早和何掌柜出诊了。”
王夫人站着没动,依旧看着沈夏,沈夏懂了,王夫人问得可不止仁达,于是低着头小声地说:“何公子也...也一同出诊了......”
沉默了一会儿,王夫人转身跟张延安打了个招呼,继而对张延安说道:“我听说,现在老何在带着他了?怎么?延安,你没意见?德济堂还有你一半呢?”
张延安也没想到王夫人一上来就这么咄咄逼人,况且沈夏也还在旁边听着,于是他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是,师兄是在带他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对不起了师兄,不能让我徒弟误会我啊,就浅浅牺牲你一下吧。
想象中王夫人的怒火并没出来,依照平时王夫人的脾气此刻不拍桌骂人就了不得了。此时王夫人还是一脸平静,看了看屋外连绵不断的小雨,对着沈夏说:“沈夏,你去跟李婶说一下,让她备些姜汤,让那三人回来了先喝了姜汤、换身衣服,免得风寒入体。”
沈夏对于王夫人这般表现有些意外,没想到几日不见,整体都聪慧了不少,知道不使用那些显而易见的粗鄙手段了。
沈夏得了吩咐便去后院找李婶了,也没再关注王夫人与张延安说了些什么,待她重新回到医馆外堂时王夫人已经不在了,张延安也恢复如常,招呼沈夏准备看诊。沈夏压下心中的疑惑,也没再多问,专心致志的看诊了。
等到何掌柜三人回德济堂已然是下午,中午用餐时王夫人还特意让李婶为三人留了饭菜温着,不过何掌柜回来时微醺的脸庞以及身上带有的酒香味,就知道三人已经用过餐了。
三人见到王夫人时皆愣了一下,反应均不相同。
何掌柜是有些心虚,想着还没等自己去“负荆请罪”,夫人自己个儿就回来了,加上自己已有决定要将自己德济堂的管事权逐渐移交给世钦,今日中午还喝了些酒,总感觉即将面临一场大风暴。
何世钦则是一脸挑衅和不屑,他已经从他爹那儿得了承诺,自然认为王夫人不会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加上自己向来看不上王夫人小家子气气的,自然也是不屑。
仁达也是一脸忐忑,首先他是庆幸的,庆幸姑母回来了,不会再是他独自一人面对狂风暴雨——每天承受何世钦的刻意无视和轻蔑可不算什么好滋味,其次则是担心,担心姑母会追问他这几天每天的细节,他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到时候自己答不出来又免不了一阵数落。
然而,面对反应各异的三人,王夫人只是温柔的笑着,招呼着三人去换身干爽的衣物,又趁三人换洗的功夫嘱咐李婶将中午温着的饭菜处理掉,准备好姜汤和醒酒汤端上来。
于是乎,三人重新回客堂时便看到了温热的汤水,何掌柜心中一阵暖流,不愧是自己的好夫人啊,这不就是自己希望的家庭和睦的样子吗?其他两人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位便是世钦吧?许久未见,没想到更加器宇轩昂了些,在天观宗学习累不累?我身边拢共都只有你进了天观宗,可真是天之骄子啊!”王夫人笑着和何世钦打招呼。
何世钦礼数都不想做,坐在何掌柜下方都未起身,也未饮那碗姜汤,只是冷笑着看着王夫人。
“世钦,你怎么回事?”何掌柜见自己儿子这么不给面,“王夫人好歹也是你继母,你要这么甩脸子?”
“不打紧不打紧,兴许是世钦陪你出诊累到了,此刻也没多少力气说话了,没事,世钦,不用多礼,就当自己家一样,哦不对,瞧我这嘴笨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家。”王夫人反倒轻轻拍了何掌柜手一下,笑着打趣道。
得,现在王夫人充当这个和事佬的角色了,说话间还带着几分阴阳,妙啊。沈夏在门口站着,不敢多言。
“世钦不过回家小住几日,王夫人对我的动向倒是了如指掌。”说着,何世钦还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坐在他对面、王夫人下首的仁达,端起另一碗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说:“德济堂本来就是我家,只是被鸠占鹊巢,如今难道我回来小住,还得向王夫人申请不成?”
仁达此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你们三个人的家事,就不要牵扯到我们这些无辜群众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