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是一位约莫五六岁的小孩,面色没有光泽偏白、唇色淡、没什么血色 ,沈夏往旁边看了看,院落的窗户全都紧闭着,屋内昏暗看不清情况。沈夏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她可不想过了病气。
“两位大夫,我爹娘正在药田里,不着急..咳咳..不着急的话您二位进屋喝杯水?”那小孩恭敬的对张延安和沈夏说道。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没等沈夏开口,张延安先开口拒绝了。二人就站在院子里,那小孩也不敢随意走开,只是一直忍不住在咳嗽。
“咳咳。”张延安刻意地咳了几声,沈夏看过去,就瞥见了张延安迫切的眼神,得,感情这位比自己还着急完成任务。沈夏朝张延安微微点头,转过身子朝着小孩:“小朋友,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咳嗽啊?”
那小孩听了沈夏的话第一时间拿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加急促的咳嗽,捂着嘴巴咳了好一会儿脸涨得通红才好了些。沈夏见状下意识又想往后退一步,在医馆还好,可以随时净手消杀,在外面沈夏可不想直面病毒。可沈夏后方的张延安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根树枝,抵住了沈夏的脚,让她没办法往后退了。
“大夫,我没..咳咳..事,我只是有一点咳嗽,我家的药材都..咳咳..都存放好了,我没对着药材咳过..咳咳..。”小孩有些着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家里的药材卖不出去。
沈夏知道因为自己对小孩表现出了抵抗行为,在张大夫那里已经扣了表现分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步,但也保持了2米多的距离,说道:“小朋友,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们张大夫也是菩萨心肠,你这么一直咳嗽也难受是不是?你告诉我们你还有哪儿难受,你也知道我们是德济堂的,免费帮你看病好不好?”
小孩有些犹豫,也许确实是看沈夏面善,也许是确实很难受,于是低着头攥着衣角小声的说:“我..我..咳咳..我就是有些咳嗽...然后脑袋有些晕..咳咳...然后感觉有点冷...”小孩的声音越说越小,沈夏到后面已经有些听不清他说话了。
沈夏也不纠结,继续问:“小朋友,你这样持续几天了?咳嗽之前是做了一些什么事啊?”
小孩仍然低着头细细地咳嗽:“也就...两三天,我从山上跟娘采完药回来就这样了...”不知想到什么,小孩猛地抬头,声音也大了些:“大夫,咳咳...我娘没有咳嗽,只有我这样...咳咳...我开始咳嗽后,那些药我都没...咳咳...碰过了,那些药是干净的。”
沈夏继续问道:“你在山上做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感觉到冷的?这几天你还有出汗吗?”
小孩低着头不回答了,沈夏知道他是怕,怕自己病的很严重会影响他家的收入,但是沈夏又不是能做主的,所以她做的就只有问清楚情况。
两人就这么僵持的,张延安也不语,他也很少跟小孩打交道,一般医馆里都是家里长辈带着小孩来看病,他都是直接和家长沟通的。
好在没过多久,药农夫妇回来了,这家男主人一见到大的小的全都杵在院子里,且张延安和沈夏脸色算不上好看,甚至他们手上连杯水都没有,再看自己家儿子一脸怯生生地站在一旁,顿时就来气了,一边朝着张延安沈夏两人点头哈腰:“两位是德济堂的大夫吧?实在对不住,田里那些药材离不开人,耽误了一些时辰,之前和您约定好的药材都已经装好了,我这就给您拿出来。”一边又对着自家小孩怒目圆睁,大声喊叫:“你是木头不成,家里来了贵客了水都不会倒,你长这么大能不能想点事,替我们分担一点!”
沈夏见不得这样,于是未经张延安许可就上前一步朝那男人说:“好了,是我们自己不要水的,跟小孩没关系。这位是德济堂的大夫张大夫,我是德济堂的药童。我们先前是看这小孩在咳嗽,所以想问清楚他的症状,没有其他事情。”说到此处那小孩还非常“应景”地咳了几声。
不知道又是哪句话点燃了这个男人,他抡起巴掌就往小孩背上拍:“咳咳咳,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小孩被吓得连忙躲在女人身后,男人这才停手,又对张延安一脸赔笑:“张大夫,我家小儿只是小风寒,那些药材可没受半点影响,不信您可以检查的。”
张延安也看不下去这么对小孩了,说道:“小孩的病是小孩的病,我们来收药材是收药材,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药材的好坏、价格自是不会因这小孩咳嗽受什么影响。沈夏,现在家长也回来了,你向小孩娘问清楚小孩情况,我进去检验药材。”
沈夏注意到张大夫说完后夫妻二人都松了口气,接着男人领着张大夫进屋了,女人则抱起小孩小声安慰着。沈夏上前,向女人问清了小孩的具体情况,得知是在山上采药时有些热就脱了衣裳,风一吹,当天晚上就头晕脑胀了,但基本没出汗,沈夏确定是感染风寒了。好在这几日小孩体表温度都比较正常,一直吃的是白粥并且没有出现呕吐现象。
沈夏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眉,问那女人:“我记得我们这次来你们这儿收药材就是收的麻黄吧?为何不用?”
麻黄是发散风寒药,用于治疗风寒表证引起的哮喘、痰多咳嗽、肢体浮肿等,可与桂枝、防风等配伍,共同煎服治疗风寒表证。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弄点麻黄给小孩服下吧?这药农家专门种麻黄的,沈夏不信他们不知道麻黄的功效。
只见那女人支支吾吾,一脸为难:“不是不想用,是用不起啊!一家子这么大的开销,就指着地里这些药材过活,您可能不知,除了买苗的钱每年还有药田的租赁钱、日常家用,还要交税,小孩过两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总要认点字吧,总不能让他和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样一算下来我们那还有什么钱?要是真有钱我当初也不会想着带他上山采药了。”
沈夏不知道他们的收益是多少,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觉得很可笑,卖麻黄的人用不起麻黄,就像卖牛奶的人喝不起牛奶,卖书的人却读不起书一样,不知道是这当今世道出了问题,还是这些人有问题。
女人怀里的小孩还在小声的咳嗽着,沈夏有些恼了,对那女人说:“没钱用麻黄,生姜总有吧,平时多用生姜、蒜煮水喝,吃些生姜芥菜汤和生姜炒米粥,实在没钱,多喝热水。”
如此小心的活着就为了那三两碎银,到头来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了,沈夏没有家人,所以她理解不了一家人要精打细算的活着,她在原世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不过她是想,要是林玥瑛生病了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但仙人怎么会生病呢?更何况是有海神传承的仙人,想到此处,沈夏不由得笑了笑,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于是语气也柔和了一点:“小孩生病不是小事,不是说咳嗽是小问题就由着他去了,你不及时医好很可能会变成痨病,痨病你总知道严不严重吧?另外屋内多注意通风,闷在房里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小孩也难受,平时也多走动走动,多喝点温水,晒晒太阳。”
女人连连道谢,说晚些就将屋内窗户都打开,给小孩烧点水喝。至于她到底会怎么做,沈夏就不费心了,但她也听不得小孩一直在旁边咳,便对女人说:“你不用管我了,进去带小孩去喝水吧,他陪我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也累了。”
可能女人看小孩咳得非常费劲了,向沈夏再次道谢后便领着小孩进屋了。张延安还在偏房里检查药材,沈夏懒得跟过去看了,检查药材无非是检查是不是之前确定好的哪几种药、根茎是否完整、是否出现过度挤压、是否新鲜等,这家药农是长期给德济堂供药的,所以也不会在药材上做什么文章,要不是这几天缺药了张延安也不会亲自来走一趟。
沈夏独自在小院里享受片刻的安宁,还没等她静下心来就听到有人喊她。
“哟,小姑娘,刚刚婶子大老远就听到你在给小孩看病了,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啊,刚好婶子我啊,这几日身上也不利索,你在这儿等他们检查药材也是干等,干脆帮我看看呗?”
PS:在黄帝内经的《素问·骨空论》提到:“风从外入,令人振寒,汗出,头痛,身重,恶寒。”说明了感冒主要是外感风邪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