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静中,已经走到人声鼎沸的市中心,祝觉的精神也不再恍惚了。
附近有许多大多数人无法辨别的人,小偷,抢劫犯,绑费,还有那些眼神如爬行动物般的投机主义者。
她们与普通人混在一起,坐在树荫下读着报纸,或者是在与目标客户打着漫长的电话。
她们在城市街头漫步,手里拿着包裹,舒适地闲谈,与这个城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即使是治安官都不能将她们区分。
但是,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起,祝觉识破了这些潜藏在人群中的异常者。
她们的精神萦绕着非同寻常的欲念,以至于在祝觉眼中,几乎每个潜藏者的身上,都有一条,甚至更多若隐若现的触手。
世界在祝觉眼前,已然完全不同。
祝觉感到困惑,向走在前方的黛娜询问,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触手?你看花眼了吧,她们只是普通人而已,”黛娜安慰道,“别紧张,我们已经从那个庄园离开了,现在很安全……暂时的,至少在市长的人追来之前。”
“安全?不,在能看到之后,我再不能对此视而不见,”祝觉的目光紧张而快速地掠过阴暗的天空,“整个瓦萨,都不安全。”
黛娜迟疑了会,“那我们要离开瓦萨吗?”
“不,”祝觉与白猫对视,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瓦萨固然危险,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前所未有的、错过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的机会。”
“市长方才对我们动手,按照普遍思维而言,我们逃走后一定会先回到原来的住处,所以,孤儿院那边我们不能回去。”
“那我们去哪?”黛娜问,“而且你穿的晚礼服很显眼,很多路人都额外关注我们这边,到处走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问题。”
“去杀一个回马枪,市长她不一定想得到,我们还敢回去。”
祝觉扫视周围,正偷看她的人刚对上视线,便连忙将头转到另一边,假装在做别的事。
“衣服的话,也有办法。”祝觉对偷窥者露出暧昧的微笑,随后走进僻静的小巷中。
几个暗中偷窥的女子心痒难奈,跟着走进巷中,祝觉正对着她们。
为首一个高大的女子露出邪笑,“真想尝尝你的味道。”
祝觉毫不客气,“你有病吧。”
“哈哈,我又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她不以为意地逼近,其他人一同堵住路口,想要防止祝觉逃跑。
然而,在她们的身后,有一个更高大的阴影将巷口堵住了。
她们猛然转身,便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完全变身的黛娜,除了头颅的位置,已彻底蜕去人形,完全是杀戮机器的模样,浑身遍布利刃。
“不想死的话,”冰冷的话语在黛娜口中吐露,“将身上的衣物全部留下。”
浑身带刺的模样顿时把众人震慑,她们对视几眼,犹豫地将手放在衣服下摆,慢慢脱落。
唯有距离祝觉最近的高大女子,高举双手,面对黛娜缓缓后退,等足够接近祝觉后猛地暴起,从裤腰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伸向祝觉光洁的脖子。
“嘎嘎嘎!”高大女子得意地笑着,“你们是一伙的吧?那个怪物再厉害,又能快过我手里的刀?”
却见祝觉腰身横挺,向后直直倒去,匕首从祝觉上方挥空。
祝觉肌肉紧绷,强忍着痛苦,在高大女子身下猛然起身。
“你惹错人了!”
祝觉发狠,在起身的同时用脑袋狠狠撞击女子的喉结处(不论男女都有喉结,只是男性的更为明显)。
原以为脑袋会因为剧烈的撞击而震荡,祝觉已做好应对反作用力的准备,然而……
“啊!”
高大女子触电般扔开右手里的匕首,转而捂住自己的喉咙,上面有利器造成的创口,殷红的血染满脖子周围,煞是骇人。
“你…你……”高大女子左手指着祝觉,瞳孔里倒映着她现在的样子——一切与之前仿佛,除了那对从前额上凸起的紫黑色尖角,“恶魔,你是恶魔!不要惩罚我!”
高大女子状若疯癫,将身上的东西尽数扔下,然后一丝不挂地朝巷子的反方向逃离,“放过我,东西全都给你,放过我吧!”
“欸?”
祝觉轻抚前额上的两枚硬物,陷入沉思,没去理会逃窜的女子。
这角…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黛娜,”祝觉沉声问,“你可有看到我身上出现了什么异常?”
黛娜将留下衣物的尾随者放走,正清点留下来的财物,闻言抬头,奇怪地看了祝觉一眼,“异常?没有啊。”
“没有?”祝觉指着自己头顶,“你看我这角。”
黛娜仔细观察祝觉指着的地方,那里光洁溜溜,仅有一缕散乱的青丝,“角?我没看到啊。”
“看不到?”见黛娜认真的样子不像说谎,而且她也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祝觉更是疑惑,“这就怪了,刚刚那个人不仅看到我的角,而且还被伤到了,而你却见不到……”
祝觉把头伸了过去,靠在黛娜肩膀,“用手摸两下,看看碰得到不?”
黛娜将她的手放到祝觉的头发上,但又犹豫地抽回,她看着祝觉,“我可以吗?”
得到祝觉鼓励的点头后,黛娜再次伸出手,用手穿过祝觉的头发,戳了戳头顶长出的犄角。
“这是?”黛娜的手落在角上,轻轻触碰,而后用指骨敲击,确认它的存在。
最后,她收回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看不见,但这个位置……它们确实存在。”她说。
“或许,”黛娜迟疑道,“我们该去一趟教会的神殿,修女们应该知道应对这种异变的办法。”
“你觉得呢?”祝觉在脑海中向白猫询问。
“你被异种能量污染了,”白猫晃动尾巴,眨眨眼,嘴巴一动不动地回道,“这股能量已经侵入你的精神,但不会彻底侵蚀你,就好比在一瓶水中注入黑墨,即使水被染黑,却并不会跟墨完全一致。”
“会对我有影响吗?”祝觉问。
“影响是潜移默化、你自己无法察觉到的,”白猫说,“虽然你还是你,然而心智、行为模式,都可能发生偏移。”
“能治好我吗?”
“恐怕不行,”白猫摇头,“你根本没病,又谈何【治好】?异种能量已经与你的精神结合,去除它就等同于伤害你的精神,以你脆弱的灵魂,是承担不起精神受损的痛苦的,说不定在中途就因为崩溃而彻底转化成别的东西。”
“怎么会……”祝觉沉默许久,“我会变成怪物吗?”
“我说过了,你不会完全转化成其他物种,本质上还是人类,”白猫偏过头,“嘛,最多像现在这样,出现部分异种的结构特征罢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祝觉扭过头,对黛娜说,“报复奎因的计划暂时延后,我先去神殿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