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后,本次会试的名单终于出来了。
崔雅滢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她一早就派玉竹出去打听。
青黛见她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外,笑着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奴婢觉得沈公子定能高中,说不定还会位列一甲呢。”
跟沈致洺打赌的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崔雅滢也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关心两人之间的赌约,还是关心他。
等待的时间总让人感觉漫长,许久之后玉竹兴冲冲地跑进来,“中了,中了——”
崔雅滢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名次呢?”
玉竹激动地伸出一根手指,“一甲第一,沈公子中了状元!”
“真的是状元?”崔雅滢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千真万确,沈公子这会儿正跨马游街呢,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去。”没想到他真的中了状元,这也意味着她输了。
“沈公子高中状元,这可是大喜事,比娶新妇还难得,一辈子最多也就只有这一次,姑娘当真不去看看?”
听了她的话,崔雅滢在去与不去之间摇摆不定。
“让玉竹这么一说,奴婢都想去看看了,”青黛跟着附和道,“姑娘,咱们就去瞧瞧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如何?”
“既然你们想去,那就去看一眼吧。”崔雅滢表面勉为其难,脚步却比平常快。
玉竹和青黛相视一笑,连忙跟上去。
三人出府后刚拐出巷子,就见街上乌泱泱站满了人,都是为了一睹一甲三位才俊的风采。
青黛和玉竹护着崔雅滢挤到前面,正赶上鼓乐仪仗拥簇着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而来。
沈致洺走在最前面,头插金花,十字披红,骑在马上目视前方。
他风华正茂、仪表堂堂,一出现便引得姑娘们尖叫连连,更有甚者把自己随身的帕子和香囊朝他怀里扔。
沈致洺只抬手一扫,身上什么都没留下。
掷果盈车的盛况让玉竹目瞪口呆,“沈公子也太受欢迎了。”
崔雅滢撇了撇嘴,“那是因为有榜眼和探花的衬托,他们二人要么年纪大,要么长相实在欠佳,这才让沈致洺得了便宜。”
“啊?”玉竹认真想了想,十分真诚地说道,“沈公子那样的,应该不需要别人衬托吧?”
看到有女子还追着游街的队伍走,崔雅滢只觉得刺眼,瞪了一眼前方马上只余个背影的人,扭头就走。
“唉,姑娘您慢点——”云苓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姑娘似是生气了。
崔雅滢走出人群,与崔祈翰和崔雅岚遇上了。
崔雅岚兴奋地跑过来,“三姐姐,你也是来看表哥的?”
“是她们俩非要来看热闹。”崔雅滢指着身后的青黛和玉竹两人。
“三姐姐,表哥他中状元了!”崔雅岚雀跃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崔雅滢被迫随着她晃动着身子,“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不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个状元表哥?”
“也不是不可以。”崔雅岚笑弯了眼。
状元游街,其他车马和行人纷纷避让。
陆司衡所乘的马车也不例外得停下,他睁开疲惫的双眼,“怎么了?”
“公子,前面路堵了,都在看新科状元呢,您且稍等等。”外头的车夫回道。
陆司衡又合上眼,这次任务出去了三天三夜,外面的锣鼓声对他来说实在是噪音,扰人清梦。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忠靖侯府,陆司衡东倒西歪地往里走。府里的下人见到他这样都见怪不怪了,草草行完礼便去各忙各的。
“你站住!”
陆司衡还没摸到自己的院门,就被人大声呵斥。他脚步虚浮地停下来,半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口齿不清道:“父亲有何吩咐?”
他身上酒气熏天,还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忠靖侯陆昊眉头深锁,一脸无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在外面瞎混,也该收收心了。你再如此不知收敛,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姑娘许配给你?”
陆司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仰头大笑,“那更好,成亲做什么?与其跟父亲一样,不如一个人来得逍遥快活。”
陆昊脸色一变,上下指着他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怎么对得起你娘?”
“我娘?”陆司衡眸中泛寒,嘲讽道,“你还有脸提我娘?最对不起她的人是你!”
看着他那张肖似记忆中人的脸,陆昊的心一阵刺痛,双唇抖动着说不来话。
陆司衡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摇摇晃晃踏入房门,一个正在洒扫的丫鬟一个不妨撞上他,手里盥盆中的水洒出来,泼了他一身。
丫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举起袖子要去为他擦拭身上的水迹,“三爷恕罪……”
陆司衡厌恶地后退一步,躲过她的碰触,抬起头来大声喊道:“林钟,林钟——”
“小的在这,”一个机灵的小厮跑过来,欣喜道,“三爷您回来了……”
林钟话音一顿,看到他青色锦衣上湿了一大片,“您身上怎么都湿了?”
陆司衡指着地上的丫鬟,“这个丫鬟做事毛躁,给我撵出去!”
“奴婢知错了,三爷不要赶奴婢走……”丫鬟哭得梨花带雨,跪着向前想要去抓他。
林钟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用力把她拉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陆司衡回到内室,醉意立时消失,迈着沉稳的脚步去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林钟也回来了。
“三爷,这次您又几日未归,没受伤吧?”上次三爷的一身伤,可把他吓坏了。
“没有,”陆司衡坐下啜了一口茶,“人弄走了?”
“是,小的把人送去给王妈妈了。加上这个,夫人送进来的四个丫鬟都让您逮到错处赶走了。依小的看,夫人恐怕还会送人过来。”
陆司衡冷哼一声,“让她送,人来了我照样给她还回去。”
那个女人的嘴脸他早在三四岁时就看清了,如今他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浪荡子,正合了她的意,她在背后估计嘴都笑歪了。
陆司衡用手指摩擦着杯沿,且让她笑着,总有一日他会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她曾经是如何对待他们母子俩的,他都会一一还回去。
陆司衡院里的动静立刻传到了忠靖侯夫人周氏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