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被丁易的一声喝问,震惊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堂堂太子爷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几百上千人头滚滚…
“大哥,你应该知道在咱们大明,地方和户部是如何对账的对吧,现在咱们大明朝实物纳税,对吧?每年地方上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税粮以及财政收支、税收账目。”说到这里丁易顿了顿,“户部与地方上各级政府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最重要的是要有他们地方政府的印章,而他们跟户部对账发现问题的时候,他们身在京城!大哥,咱们应天府附近的州府,离得近比较还好说,那些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呢,大哥这其中的问题,你肯定能想明白对吧。”
朱标,当然也能明白其中的问题,“嗯,福弟,路途遥远,途中税粮可能会有损耗,这就导致账目不符,那么就必须回到原地,重新统计造册,重新盖章,若是途中再有损耗,对账再有问题…”
这个问题,似乎是个死循环,朱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解决办法,“福弟,这个问题朝中官员,各地方官员是如何解决的呢?”
“那,这就是目前官员们的解决办法!”丁易,将那几张盖着印章的空白纸张推了推。
“难道,他们提前将盖好地方官府印章的空白账册带在身上?然后与户部账目对不上的时候,方便重新统计,省去了来回奔波的过程对吧?”朱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想到这里,他在书房来回踱步,思考这其中的利弊,这其中存在的问题…
“大哥,你身为太子,日常也处理一些政务,但是你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所以你不知道这个空印问题,由来已久,是从元朝开始就存在的操作!”丁易原本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之前闲来无事,度娘了解明初四大案,才晓得,原来元末明初的时候,全国官员都在做假账,这多么可怕!
“福弟,这操作从腐败的前元就存在的?可是在咱看来,这无非是权益之计,因为路途遥远而选择的无奈之举!”朱标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这是个目前制度和实际情况形成一种尖锐的冲突!
“大哥,这种情况,目前来说估计在官员们中间形成了潜规则,是一种相互之间的默契,可惜他们不知道,屠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丁易语气深沉。
“哦,这就是福弟你说的那几百上千的人头滚滚?”朱标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哥,这种操作,本身就是错误的,是一种必定滋生腐败的操作!”丁易说道,“咱们大明刚立国,大多数官员算得上清廉,可能极少会有人从中捣鬼,但是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呢,这种操作本身就是糊弄人的操作!如果所有官员都是清廉的,这种操作或许没有太大问题,但如果一条整线上的官员都是腐败的,那咱们皇帝能看到的账本完完全全就是一本假账!”
“假账?”朱标被这个词语惊呆了…
“对,大哥,往好的方面说这是一种权益之计”,丁易把手中的白纸一扔,来了个天女散花,双目圆瞪,“往坏的方面说,那就是全国官员都在做假账!从大明立国至今十年,咱们皇帝看的都是假账!”
朱标全身冷汗直流,立国至今,他的父皇看了十年假账,如果这件事情被父皇知道了,那么问题就真的捅破天了!朱标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全身颤抖着,只觉血腥味越来越浓,“假账…人头…”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早晚皇帝干爹都要知道,而且,这件事情就像一个逐年积蓄力量的火山,时间越久,爆发开来的时候,威力会越大!”丁易手先是握成拳头,然后猛地张开,“啪!这座火山早晚会爆发!”
“福弟,你既然提出这个问题,应该能够有解决办法吧?”朱标急切的问。
“大哥,这个问题没法解决,目前,若要解决,就要改制!”丁易说道,“当然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救这些人的命!”
“福弟,如何救这些人的命?”
“要在皇帝干爹自己发现这空印之事之前,首先让所有涉及其中的官员都知道这件事情是错误的,是不被允许的!”丁易说道。
“哦?如何做?”
“那就是先请罪,再立法,把空印之事违法写进大明律,并且规定好惩罚制度!”丁易说道,因为后世人们为牵扯其中的官员喊冤,其中一条原因,就是大明没有立法禁止此事!
其实,这也纯属鬼扯,大明律是朱元璋主抓制定的,他都不知道空印这个操作,他如何针对此事立法?而知道此事的人在立国立法时却没有提出此事,所以这知情不报的人,才应该为那上千冤魂买单!
“后面呢?”朱标急切的追问。
“再就是改制!”丁易说道,“大哥,即使咱们立法禁止了这空印之操作,但是咱们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距离比较远的地方,还是要受这因损耗而造成的往返奔波之苦!”
“嗯,是啊,福弟,立法是必须立的,但也是治标不治本!”朱标说道。
“那就是改制问题,才是治本之法!”丁易说。
“哦,如何改制?”朱标见丁易有了对策,心中痒痒的。
“最简单的就是,一国两制!大哥,咱们可以让应天府附近的这几个州府继续实物纳税,而距离比较远的那些州府用银子纳税,这样,既保证了国库粮草充足,也避免了因路途遥远而有损耗所形成的往返之苦!”丁易笑着说道。
“妙啊!妙啊!这一国两制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朱标兴奋得跳了起来,“福弟,你真是文曲星下凡,聪慧异常,往小了你这一国两制一出,救了上千人性命,无数人家庭,已经是功德无量。往大了说,前元灭亡于腐败,而这空印之事方便了腐败,你这一国两制之策,若能够出现在前元,可能会挽回一个即将灭亡的王朝,这是多大的功德?”
朱标转身就要回宫去解决这件事情,但是丁易拉住了他。
“大哥,这件事情可操作空间很大,但是想要救这些人的命,决不能由大哥提出这件事情,必须找一个素有贤名地方官员提出这件事情,方能救命!”丁易说道。
朱标咂咂嘴,琢磨这个事情可操作性,顿觉丁易提出的方法才有可能救这些人的命。毕竟,如果这件事情由他这太子爷捅给皇帝和皇帝自己发现,造成的后果可能相差不大。
“大哥,找这么一位官员,作为代表,上份请罪疏,阐明这空印之事是前元留下来的弊政,而他们这些官员通过实际运用,深刻体会到了其中的弊病,并且已经想出解决之道,上疏请罪!”丁易大体说了下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妙啊,正该如此,这些人有救了!”朱标原本绷紧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那让谁去捅开这件事情呢…哎,大哥糊涂了,福弟又就不了解那些地方官员…”
“大哥,小弟我还真知道这么一个人,做这件事情非常合适!”丁易这个时候想起一个人。
“哦,谁?”朱标诧异的问。
“被人称颂,省宪考绩,六府之最,济宁知府方克勤!”丁易说道,“这人是方孝孺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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