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忱不动声色地扶着太后往寝殿内走了过去。
太医们还在里头守着呢。
“太后娘娘万安，十三殿下万安。”
几个太医转过身来给他们祖孙请安。
“嗯，你们也都辛苦了，赏赐已经送到各位的府上。”
“你们都先出去吧。”
太后都没有询问皇帝的病情就把太医都给赶出去了。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微臣等不胜欣喜。”
太医们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椒房殿。
“这都是十三皇子心软，不忍心有功之人寒心。”
太后是在给楚忱铺路呢。
他年纪小，又刚刚被巡回不久。
很多人还不知道十三皇子到底如何。
这名声还不显。
若是想要辅佐他登上大位，很多细节都是要考虑到的。
“多谢太后，多谢十三殿下。”太医们当然是感激不尽。
十三殿下人善孝顺的名声很快就会通过他们的口传出去。
都是在宫里头讨生活的人精。
这些太医也知道该怎么做。
“去请朝中重臣在太和殿侯旨。”
“召起居郎、翰林院孙大学士进来。”
“请皇后回来，诸皇子、公主殿外听宣。”
太后坐在了皇帝的床榻之前。
一道一道的太后懿旨下去，这是做了皇帝龙驭宾天的准备了。
“是，太后娘娘。”
身边的宫人一个个的小跑着出去，不敢耽搁片刻。
能够进入这里伺候的宫人全都是心腹之人。
没有人敢违背太后的命令。
一直伺候皇帝的心腹太监也在。
太后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就算是皇帝再昏聩再混蛋，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就算是贵为太后也是难以忍受的。
“母后，您别哭，儿子，儿子挺好的。”
老皇帝看到白发苍苍的太后落下眼泪，艰难地开口了。
太后借着楚忱手上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皇帝，刚刚哀家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想瞒着你了。”
“袁斌乃是发了疯的鬼医。”
“如今已经伏诛，差一点让京城的百姓生灵涂炭。”
“这都是你的罪孽，还有你的身体，也都是鬼医造的业障。”
太后没有丝毫的隐瞒，把袁斌的事还有三位皇子造反逼宫都说了一遍。
“西晋也插手其中，不过被顾世子破解了。”
“怀国公、勇毅侯拼死护着我等，这才有了今日我们母子相见的太平。”
“皇后还在处理宫务，一会就会过来了。”
太后一口气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微微有些气喘。
楚忱赶紧倒了茶水给太后顺气。
“忱哥儿是个好孩子，又是你心爱之人所生。”
“不管是学识还有见识、脾性，都是上佳人选。”
“哀家以为，当立为太子。”
太后摸了摸楚忱的头发。
“孙儿……”楚忱想要说什么，被太后给制止了。
“皇帝以为如何？”太后转头看向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皇帝。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朕的黄粱一梦。”
老皇帝的眼神恢复了些清明。
太后眼神看向了一直伺候皇帝的太监。
他把一直收着的丹药用水化开给皇帝服下。
“这是出自药神谷谷主的神药，可保利一日清明。”
太后说起这个又是一阵心中绞痛。
若是有其他的选择，做母亲的怎么会想要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撒手人寰呢。
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吃过了药，老皇帝的眼神更加清亮一些。
神志也恢复了七八分。
被老太监扶起来喝了一点参汤，又进了一点粥。
“母后，儿子错了。”老皇帝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哀家的意思是让你亲自拟旨。”
“立十三皇子为太子，跟几位老臣托孤。”
“不然的话，元武国江山危矣。”
太后认真地看着老皇帝，这个儿子是她守了一辈子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他先自己一步。
“母后所言甚是，儿子已经一错再错，不能临死之前还犯错。”
“小十三是个好孩子，朕对不起玉妃，也对不起母后。”
“更对不起元武国的江山社稷，朕有负父皇所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皇帝现在醒悟过来了，但是一切都晚了。
刚说完这句话，皇后就带着人过来了，她走的很快，神情之中都是哀伤。
“陛下，臣妾来迟了。”皇后福身行礼，眼中含泪看向了皇帝。
皇帝若是真的薨逝，其实皇后并不难过。
但是她此时不光是皇后，更是儿媳，也是母亲。
她要考虑的很多，所以不光是伤心与否，她必须伤心。
“皇后，朕这么多年有负于你，将来小十三就交给你了。”
“这元武国的江山社稷，你要帮朕看着才行。”
老皇帝拉过了皇后的手。
他的手上满是老年斑，而皇后的手保养得宜，依然柔美。
老皇帝看了看自己和皇后的手，然后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来人，拟旨吧。”老皇帝知道自己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身体中的气力，都是靠着刚刚服下的丹药支撑着。
老皇帝坚持亲自拟制，并不是立太子的诏书。
而是传位诏书。
“皇儿，以后这元武国的江山就靠你了。”
老皇帝亲自把圣旨盖下了玉玺。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托。”
楚忱双手接过了圣旨，跪地磕头。
老皇帝看着尚且年幼的十三皇子，透过他，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陛下，太后，皇后娘娘，朝中重臣还有皇子和公主都在殿外等候了。”
有宫人进来禀告。
“让他们都进来吧，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老皇帝靠在大引枕上，看着精神尚可。
但是这殿中的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椒房殿的后殿不算太大，但是把殿门打开，里外说话就都能听见了。
朝中文武重臣都来了，宗室当中纪王爷还有其他几位宗亲也都到了。
顾承佑当然也在其中。
老皇帝先说了一下自己在位这么多年的功过。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跪地说话的是老丞相，三朝老臣，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