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禅曦到海边的时候,池可熙三人已经在沙滩上支起了帐篷。
三个青年男女,各个外形养眼,换在平时搭讪的人早已络绎不绝,但在克洛伊大教堂上却是个例外。
克洛伊大教堂的风景优美,有着连绵而广阔的海岸线,但或许是位置太过偏僻的缘故,旅游业发展为零,本地人沉默寡言总是阴郁,一眼就能看出和旅客的差别。
池可熙穿着泳装,两条长腿交叠,招呼她在自己旁边的躺椅上落座。
钟禅曦落座,从装满冰块的箱子里捡出一瓶可乐:“他们人呢?”
池可熙指了指远处的海,蓝黑色的海面隐约漂浮两只漂浮的橙色泳圈:“在海里。”
钟禅曦扣开易拉罐环,将淡蓝色的吸管插入滋滋冒泡的瓶口,清爽甜蜜的碳酸水进到口中,让她舒适地眯起了眼。
“你那个弟弟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池可熙问,又给她塞了一袋薯片。
钟禅曦点头,想了想又补充:“虽然有点棘手,但是个好孩子。”
池可熙瞪他一眼:“你会错意了,我是问他长得帅不帅,你知道池可熙的,她快把我们遇见的每一个陌生帅哥骚扰遍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池可熙把耳朵凑过来,钟禅曦五指围拢,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超级帅。”
没多久,田大河和池可熙从海里上来,田大河抱怨池可熙压根儿不会凫水,把自己大腿都踢青了,池可熙翻了个白眼说:“我又没踢多重,元元快和他分手,这种男人给不了你性福。”
车元元说:“有些人应该先操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幸福的对象。”
池可熙尖叫一声,扑过来打她。
众人闹了一阵,从后备箱里找出户外烧烤架子支起来,钟禅曦问:“你们要在这里烧烤吗?”
田大河把炭块倒进烤架槽里,用酒精灯点火:“我们从渔民那里买了些海鲜,你要和我们一起,还是回你那个亲弟弟那里?”
钟禅曦看了看手表,虽然时间还早,但她跟安可余承诺过他今晚会做晚餐,考虑到她并不熟悉这里的路线,现在就得出发去菜市场了。
而打开了后备箱的车元元忽然怪叫了一声,钟禅曦距离最近,率先跑到她身边,见她正一脸嫌弃地盯着装海鲜的水桶。
水桶里的海鲜都死了,发出奇臭无比的腐烂气息,白白胖胖的蛆在桶中令人作呕地密集蠕动着。
“我的天啊。”田大河目瞪口呆,“我们早上买来的时候不都还是活的吗?怎么死得这么快!”
钟禅曦问:“会不会是天气太热了?”
池可熙费解地说:“可是今天的体表温度只有23℃,没道理啊。”
最后,她们只能把事情归于后车厢太窒闷,这些海鲜才会以一个离奇的速度变质和腐化。
钟禅曦和田大河提着桶,把死海鲜倒进码头的深水里,不远处泊着一条船,船上有人在朝他招手,这是一个有着红棕色头发的年轻人。
钟禅曦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你好啊,李儒。”
她微笑起来,李儒却仿佛被她的笑容所定住似的,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手足无措地走上前来。
李儒从船头跳上岸来,问他们在倒什么,听钟禅曦讲完海鲜的事后,李儒却显得一点也不吃惊。
他了然地道:“你们应该买到了浅水湾那边的海鲜,那里的海鲜,我们当地人是不会吃的。”
“为什么?”
钟禅曦好奇地问,“浅水湾被污染了吗?我听说如果一片海域被排放了工业废水,那里的生物就会发生异变。”
“不是因为那个,克洛伊大教堂没有工厂,也没有人往海中排放废水。”李儒摇头,“但是浅水湾靠近祭湖,寄居着很多畸形者,有畸形者的地方都不太干净。”
“畸形者?”
李儒顿了顿,才解释道:“一种野兽。”
他说,如果钟禅曦的朋友想继续烧烤,可以去他家中拿一些带鱼,都是风干晾晒好的,撒上辣椒就可以直接吃。
钟禅曦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本来想叫上田大河一起去,但李儒说他家里很小,太多人去不方便,田大河可能也看出了自己不受他欢迎,提了提手中的水桶道:“你去吧,我把桶拿回去。”
钟禅曦点头说好。
他和李儒两人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渐渐的,周遭的人影都消失了。
钟禅曦一边心想李儒住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吗?一边又觉得克洛伊大教堂上的人太少了。
她记得“钟禅熙”离开这里的时候,人分明还没有这样少。
难道是因为某一种原因吗?看来这个教堂里面藏着太多秘密了!
今日天阴,下午三点,原本该阳光最烈的时候,海边却黯淡无光,天的尽头缀着铅灰色的雨云,沉甸甸地在海上压出广袤的阴影,钟禅曦站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道:“好像快下雨了。”
在起伏的阴云中他看见了一座山,克洛伊大教堂上有着并不高大的山峦,但连绵无尽,那座山有一些特殊,在阴霾的灰绿里,它格外鲜艳,是一种露水洗涤后的翡翠色。
“那是坟山,它很漂亮,对吧?”李儒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我们把死去的人埋在上面。”
钟禅曦轻声问:“我的亲人们也埋在上面吗?”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没等李儒开口,钟禅曦忽然意识到,她们家的人似乎被诅咒一般,都以短命而告终。他父母死的时候都正值壮年,而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女徒弟,更是在二十岁出头时就葬身在了别墅的大火中。
李儒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小文不在坟山上。”
钟禅曦看向他,李儒的手指在身后蜷了蜷,然后道:“她死在火灾里,遗体并不完全。”
钟禅曦第一次知道这事,安可余也没跟她谈起过,听到李儒的话,她心里涌现出不太舒服的感觉,认真追问道:“就是遗体不全,但总能找到一些遗骸吧?那她在哪儿呢?”
“或许安可余会更加清楚。”李儒眨了眨眼,眼神移开,躲避话题,没等钟禅曦再开口,他道,“我家到了。”
这段话题被就此打断,李儒的家靠近海边,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