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一脸惆怅,何冰就靠过来,很大气地一笑说:“干嘛哦?又有烦心事啊?”
我摇着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何冰光滑的胳膊说:“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爸了,想着他以前养育我的时候,有多么不容易。冰儿,我曾经总觉得,我爸爸窝囊,谁都能欺负他;如今再看,爸爸可能只是想保护我;他万一出了事,就没人照顾我了。”
何冰抿着嘴,用力点头说:“咱爸的确挺不容易的,他个子那么小,却撑起了整个家;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砸了二胖脑袋,躲到了野外;咱爸为了你,还给金家下过跪。”
听到这话,我更是心痛地深深吸了口气,想想曾经的我,真的好不懂事啊?!我总觉得大人窝囊,自己受了欺负,在外面打了架,回家还要挨顿揍,还要登门道歉。
其实这背后,又掩藏了多少,父亲的无奈啊?!他也不想打我,不想让我受委屈,只是现实如此,他一个农民,又能怎样呢?
如今我懂了,可再多的愧疚,也挽回不来父亲的生命了!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我只希望以后,他不要再遭我曾经的那份罪了;不要像我和他爷爷那样,生活的那么艰难,我要在他的童年,就给他一份做人的尊严。
见我依旧满脸惆怅,何冰就岔开话题,逗着我怀里的小家伙说:“你长大以后,要像你爸爸一样,做一个有骨气的男人!你爸爸曾经,生活那么艰难,我记得那年,他坐在轮椅上,吃着萝卜干,也不吃妈妈送的饭;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爸爸,将来绝对是一个强大的男人。”
我抿嘴一笑说:“哪是什么骨气?无非就是年轻气盛,犯傻罢了。顺顺,你要像你妈妈,做一个性格健全的人;过刚则易折,爸爸这种性格,太得罪人了!相反,我特别羡慕你妈妈,她继承了你姥爷身上,那种大气的性格,无论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受人重视。你爸爸我呀,就不太招人待见。”
何冰憋着笑,直接打了我一下;她觉得我在笑话她,其实不是,我是真的羡慕何冰的性格。
因为冰儿的人格很健全,无论快乐与悲伤,她都能很从容、平静地去面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从小家教就好,而且都有父母的疼爱和引导。
哪儿像我啊,一旦遭遇不公和欺压,就喊打喊杀,豁出命也不让对方好过;在别人眼里,这可能叫“骨气”,但为了这份骨气,个中辛酸,吃过的苦头,又有几人能体会?
正长吁短叹着,雪儿就来了,停安也过来了。
雪儿进来的时候,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她一看见何冰,就着急忙慌跑了过来,俩人当即哭成了一团。要知道前年,雪儿跟何冰那可是形影不离,就差睡在一张床上了。
停安手里还拎了不少东西,有小孩的衣服、玩具什么的;他来了许诚一个多月,我俩满共也没见几次面;主要是他那边太忙,竞标、拿地、跑关系、办手续,比我还累。
我从垫子上站起来,停安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我张开了胳膊。
我上前给他来了个熊抱,停安笑眯眯地说:“咱们三剑客,就差庄铮大哥了!兄弟,还记得曾经,你离开金川时,咱仨在花姐的酒吧里,喝酒吹过的牛逼吗?”
我怎能不记得?那夜宿醉,庄铮哥给我们讲述了他的人生观,使我的视野和胸怀,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我们渴望自己国家的技术,不再受制于人;我们迫切地希望,不再被国外资本家吸血,被他们薅羊毛;我们希望凭借自己的身躯,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希望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
年轻时喝醉,吹过的牛逼,却不曾想后来,成了指导我人生奋斗的目标;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或许往往就在一瞬间,一次热血的冲动,一句心虚的豪言壮语。
“你和庄铮哥现在,都开始赚洋毛子的钱了,跟你们一比,我孙停安的逼格,可是降了一大截啊?!”停安松开我,那帅气的脸庞,带着几分惭愧道。
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说:“你干得也不错,姜雪都跟我说了,全国房价都在涨,但唯独金川的房价,一直很稳定;去年金川市里,听说还发生过一次地震,唯独你停安地产的楼盘,纹丝不动,还上了省里的新闻,不是吗?”
停安摇头笑说:“这多亏了梁老的减震设计,虽然在前期的投入上,多花了些钱;但老百姓倾三代人之力,拿出所有积蓄买一套房子,不就是图一个安居乐业吗?我盖房子的没啥大本事,但我至少能做到,让老百姓拥有一个,地震都震不动的家。”
我没想到多年不见,停安竟然成熟了这么多;至少当面,他不再那么轻浮了;当初的誓言,我们谁都没忘,我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为这个社会,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一番长吁短叹的感慨过后,停安突然说:“哦对了,我听雪儿说,你要将林佳的建材,销售到海外去?”
“没错,我刚好在那边有些关系,这条路我觉得能走通。”一边倒茶,我一边跟停安说。
“向阳,你可能对海外市场,还不太了解吧?!别听那个歌德忽悠,说是六倍的利润,回头你们拿到手的钱,能有两倍就不错了。”停安朝我劝道。
“哦?这话怎么讲?”我疑惑地问。
停安说:“我是干地产的,对建材这行比较了解;你们的货,在当地没有仓储,所以歌德能办到的,就是在港口的临时仓库,让采购商自行提货。外国人鸡贼着呢,他们肯定会给你压价,最多出两倍的价格。而真正的利润,肯定都被中间商给赚去了。”
听到这话,我当即一身鸡皮疙瘩!是啊,如果我们的货,运抵海外港口,那些采购商,要是合起伙来压价,我们还真没招!
不卖,就要缴纳高额的仓储费用;卖,价格就会被拉得很低,再加上亨利和歌德,又要从中抽成,真正赚到手的钱,估计也就和国内差不多;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白折腾了。但亨利和歌德,该赚的钱,还是照赚,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停安,你有什么高见?”看着他,停安既然给我提出了疑问,我想他必然有解决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