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在两位老人的坟前,一直待到天蒙蒙亮,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开车返回了县城。
回到我与何冰,曾经结婚的新房,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何冰爱干净,哪怕当时,她那么伤心欲绝的离开,但她还是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用床单把沙发、家具什么的,都给罩了起来。
我把家里简单打扫了一下,所有的家具都是崭新的;这套新房,我与何冰也没住过几次,也就过年的时候,来老家住上几天。
我靠在沙发上,习惯性地点了支烟,我仍记得过年那天,何冰在浴室里跟我一起洗澡,她在后面紧紧抱着我;我还记得离开涞县时,她拉我喝了很多酒,我们疯狂了一夜。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我们曾经的结婚照;我望着她的模样,那漂亮的容颜,眼眸里绽放的喜悦,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所有的一切,无不诉说着她对我的爱意。
再后来我就睡了,太累了,开了一天两夜的车,眼前的婚纱照片渐渐模糊,泪水也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梦里我看见了何冰,她似乎离我很近,我喊她,她却不应声;我疯狂地跑向她,却怎么也跑不到她身边;我们中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却始终都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后来我看到一个帅气的男人,牵起了她的手,他们相拥在了一起;她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爱意;而那种眼神,本来是属于我的。
当时我感觉脑袋都要裂开了,那是种钻心的痛,我们明明那么相爱,可她却把对我的爱,转嫁给了另一个男人;那是种失去的滋味,灵魂被抽离的感觉。
我歇斯底里地喊她,告诉她我来了,我依然深爱着你,何冰,回来吧,我们在一起,我会用我一生的所有,来好好爱你!
可是她却听不见,她与那男人手挽着手,越走越远;他们是那样的幸福,而我又是那么地痛苦!
再后来我醒了,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当时我浑身都湿透了,脸像被雨水打过一般,浑身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是一场梦啊!刹那间,我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窃喜!从地上爬起来,我伸了个懒腰,再往窗外看去,都已经傍晚了。
那时我也感觉不到饥饿,心都被委屈塞满了;尤其望着我们的婚房,那些甜蜜的合影,我一个大男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可自己的老婆却不见了。那种滋味真的好难受,我们明明是相爱的,爱的那么真切,为彼此无私的付出;到头来,却还是生生被拆散了。
回老家的这几天,我几乎很少出门,最多就是到楼下小饭店里,简单吃口饭;或者去小商店里,买几盒泡面零食。
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何冰在身边,那就是幸福;没有她在,那就是痛苦!
回家第五天的时候,我让姜雪邮寄的快递到了;因为属于贵重物品,邮递员给亲自送到了楼下。
签完单以后,我就把这套监听设备,给抱到了车里,然后我给老蹲儿打了电话。
“蹲儿叔,好久没联系了,这时间一晃,又快过年了啊?!”对着电话,我叹息着说。
“是向阳啊,哎对了,你找到冰丫头了吗?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蹲儿叔在电话那头问。
我发动车子说:“我就在县城,你现在方便吗?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蹲儿叔立刻说:“有时间,我白天都没事儿;你说,咱上哪儿吃?我请客!”
我想了想道:“就去东环路的吉祥羊汤馆吧,好久都没尝过,那里的羊汤了。”
“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儿也不上档次;富贵大酒店怎么样?我这就打电话,订上一桌。”老蹲儿反问道。
“不用,就吉祥羊汤馆吧,那边僻静,我也想喝口羊汤。”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车开起来,沿着小区东面的环城路,朝饭店驶去。
这家羊汤馆儿,离我的高中很近;只不过念书的时候,我喝不起这种奢侈品;班里有钱的同学,倒是常去光顾,他们喝完以后,就到班上大肆开聊,说羊汤多么好喝,味道多么鲜美;那大块儿的羊肉,嚼到嘴里都塞牙。
我一边听,肚子就“咕噜噜”开始叫唤;要知道上高中的时候,我连白面馒头都吃不饱。
后来化学老师家里的大蒜成熟了,需要帮工;我便趁着周末自习,去化学老师家的地里,帮着一起挖大蒜;干完活儿以后,化学老师为了宴请我们这些学生,就带我们去羊汤馆,喝了羊汤。
我当年真的好没出息,一口气喝了三碗羊汤,吃了一斤羊肉;后来因为油水太大,还拉了一天的肚子;我那个粗粮的胃,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好的东西,拉出来的屎,都带着一层羊油。
前年回老家,我带何冰去喝过一次,她也觉得好喝,但她嘴挑,只吃羊肉,不吃羊杂和羊血什么的;我就把羊肉全挑给她,她把羊杂挑给我。
吃完以后,我们还散了步,顺着绵延的环城路,我们走回了家里。
我与何冰的爱情,真的算不上轰轰烈烈,没有让人惊艳的浪漫,也没有那些奢华的大场面;我们一直平平淡淡,在最平凡的生活中,感受着彼此身上,散发的爱意与温暖。
但即便是这种平凡的爱情,时至今日也化成了一丝苦涩,只要细细咀嚼,就止不住想流泪。
我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羊汤馆;老蹲儿比我早到,他一个人来的;我从车里下来,他对着我的豪华大奔,研究了好一会儿。
“你小子是真出息了!不是Q7,就是大S奔驰,这人还得有文化啊,像我这种混社会的,永远也到不了你这高度。”老蹲儿叼着烟,爱不释手地摸着我的车说。
紧跟着我们就去饭店吃了饭,烧了二斤的羊肉汤,开了两瓶啤酒;我说:“何妈现在怎么样?”
老蹲儿灌了口啤酒说:“挺好的,还是天天跳广场舞,我偶尔也过去一趟,毕竟上岁数了,跟一帮老太太蹦蹦跳跳,还挺得劲儿!”
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说:“蹲儿叔,帮我办件事,你这样……”
紧跟着,我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这一回,我必须要通过何妈,找到何冰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