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没有做任何停留,在拿到证件的那一刻,我就转身离开。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恋人,那个半只脚陪我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如今都开始对付我了,而且还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我还能说什么?
出酒店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知道这次的离别,将是永远的老死不相往来。她伤透了我的心,真的,我从没想过何冰会对我出手,跟我站在对立面。
那天我没有着急回去,感觉心情都糟透了!我把车开出去很远,一直来到金江公园;我下了车,怀里揣着一包烟,迎着春日傍晚的凉风,坐在了金江岸边的滩涂上。
滚滚的江水由西向东,一艘货轮沿着江面沉重地驶过;再远处,是金川的高楼林立、万家灯火、霓虹璀璨!我羡慕公园里,那些有说有笑的人,羡慕那些住在这个城市,为梦想而打拼的人。
可我呢?何叔去世了,我不是冷血动物,更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我深切地明白,何叔去世跟我是脱不开关系的;如果当年我不悔婚,不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拆穿何家那些肮脏的事,他又怎能一病不起?
我无法再去弥补他,就如当年,父亲去世时,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一样!而此刻,我还要把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瓷砖市场,彻底割让给何冰;其实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们建材厂,也不止瓷砖这一项营收;可我接受不了的,是何冰的态度,她竟然报复我!
再想想花姐,这个即将与我领证结婚的女人,在办完这些手续后,她就要去坐牢了;我们无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更不会饶过陈卫国那个恶魔!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是压根儿帮不上忙;我更不可能,让人家停安,拿出他父亲打拼出来的公司,来换取花姐的自由;这是坑害朋友的行为,我就是再王八蛋,也不可能去让人家做出牺牲。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忧愁却一波接一波地往心头涌;再想想我自己,头顶上还悬着一把黑暗之剑;鬼知道那个博彩公司,还会不会再找我麻烦?
把烟头狠狠扔进江水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烂透了!到底从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变得这么糟糕了呢?我又是怎么一步又一步,陷入绝望泥潭的呢?
我找不到答案,明明不偷不抢、与人为善,即便生活再苦,我也心向阳光;我试着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自己和更多的人,去改变贫瘠的命运;但却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压着我,不让我翻身。
难道对抗命运,真的就是逆天而为吗?而“天”又是什么?是这个世界僵化的社会规则,还是我没找对方向?难道这个世界,只有坏人才吃得开?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这个社会,就是在不停地击碎你的价值观,然后再修复和重塑;这个过程是痛苦的,甚至是绝望的;但只要挺过来,那就是一个新的层次。
一盒烟抽完,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花姐给我打了电话,很担心地问我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让自己恢复了几丝神志,才缓缓吐了口气说:“见了个老乡,她把证件给我送回来了,我陪她吃了个饭。”
“哎呀,你真是的,老家来人了,怎么不叫上我啊?”花姐松了口气,知道我没事后,她又开始抱怨我。
“就是远房亲戚,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马上就回家,这就上车。”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走到岸边,我拿手捧着江水,狠狠搓了两把脸。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个夜幕下,我是想一头扎进江水里的;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真的太痛苦!因为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人,我没有超能力,更没有背景强大的爹妈、亲戚。我遇到的很多问题,都是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你根本都没有头绪,去解决这些问题!
可我要是死了,花姐怎么办?丫丫和阿伯怎么办?我的那些朋友,在乎我的那些人,我只会给他们带来悲伤。
想想这些啊,我特妈的,我连死都死不起!我还有太多的责任,需要咬牙扛起来!
临走时,我朝着江边,狠狠啐了口唾沫:“现实,我艹你大爷!”
骂完心里就舒服了,至此我才发现,从小我遭受的那么多委屈,默默咀嚼的那些痛苦,已经造就了我强大的心脏和“情绪调节能力”!
因此当我回到别墅的时候,那些悲伤早已被我按在了心底,反倒很自然地笑了出来。
花姐见我拿来了户口本,她当时高兴地就跟个孩子一样!她朝我扑过来,胳膊搂着我脖子,两条腿跳起来,直接骑在了我的腰上。
我们热情的拥吻,享受着夜晚的疯狂,谁也没再提后来的事;因为我们都清楚,彼此在一起疯狂、享受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第二天清晨,花姐很早就起了床;她开始精心的化妆打扮,好让自己变得更年轻一些,这样照出来的结婚证,才会更加协调。
我从床上跳下来,又走到梳妆台前,把脸贴在她光滑的耳根上;她抿着嘴上的唇膏,反手摸着我的脑袋说:“这个妆还可以吧,是不是显得年轻了?”
“都好看,化不化妆都年轻。”我望着镜子里,她微红的脸颊说。
而她抿嘴一笑,又微微松了口气道:“向阳,谢谢你啊!我会把咱们的结婚证,带到监狱里;这样我心里,就有了寄托,无论将来如何,你又是否娶了别人;但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个年轻男孩,他疯狂地追求过我、帮助过我,将我从无尽的深渊里,努力拉了出来。”
“别说这些好吗?今天去领证,我们要开开心心的,不准再说不开心的话。”说完,我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吃过早饭后,我们是10点进的民政局;那天来登记的不少,可离婚的更多;我实在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既然不合适,当初为什么又要结婚呢?有对夫妻甚至还带着孩子,离婚的时候,那女孩哭得稀里哗啦。
轮到我们的时候,我和花姐赶紧过去,填了表、交了户口本;本以为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可结果办公的人突然说:“对不起,你们领不了证!”
“为什么?!”我当即一愣,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