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都懵了,谁闲着没事,举报我们干什么?我们不偷不抢,凭着力气吃饭,也没得罪谁啊?
可警察却完全不听我们辩解,还说有什么话,到了法庭上,会让我说个够!
接着他们就开始现场取证,有人还拿着摄像机,对着我们厂房录像;工人们也被赶到了角落,全都抱头蹲在地上。
“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那高个警官皱眉问。
“我!”当时我和张宏远,异口同声道。
“到底是谁?”警察再次冷声问。
张宏远赶紧跳出来说:“真的是我,这厂子是我爸留下的!”他这明显是想替我顶雷。
我也赶紧说:“我是负责人,厂里有股权协议,我占大头!”这种事情,我绝不能让张宏远出头,因为他还有老母亲;但我一无所有,就是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定了吗?到底是谁?”他眼神犀利道。
“我我!我就是负责人!”我赶紧举着双手说。
“这是法院传票,你签收一下吧。”他给我递来一张纸,接着又说:“常发机械公司,已经对你们厂,违规生产、制假售假、不正当竞争等行为,向法院提起了诉讼;三日后开庭,你们赶紧去找律师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环顾了一遍我们破落的厂房,冷哼一声说:“瞅你们这样,请不请律师,看起来都不怎么重要了,自求多福吧!你作为当事人,在开庭之前,不能离开许诚半步!否则的话,罪名可就不止这些了。”
我赶紧说:“我不跑,一定随传随到!”
签完字以后,警察也取证完了;随后又把我拉到办公室里,质询了一上午;我有一说一,不合格就是不合格,被人抓了现行,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下午我们厂,所有的厂房和办公室,都被贴了封条,人也被赶到了外面。姜雪抓着我胳膊哭道:“还好他们没把你抓走,不然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那时候,我也懵了!那年我刚过23岁,社会经验还很浅薄,尤其在经营公司这方面,更是没什么头绪。
张宏远就立刻说:“向阳,你赶紧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要是上了法庭,这罪名可就坐实了!”
“我跑了,你们怎么办?也跟着跑?把整个张家庄都迁徙了?我觉得这没太大的事,咱们又没危害社会,而且产品质量也过关,别人挑不出咱们的理。”
那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看着姜雪说:“丫头,你马上跟斗鸡眼一起,去市里请律师,先听听专业人士的看法。”说完,我又给张宏远安排道:“先让兄弟们都散了,人乌乌泱泱聚在一起,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他俩赶紧照我的安排去做,我又给宋楚国打了电话;他当时在外地出差,似乎还在谈一个重要项目,便语气急促地跟我说:“向阳,先不要慌,我现在在外地,等我回了再说,先这样!”
说完他就挂了,我脑瓜子“嗡嗡”地响;看来宋楚国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着律师来给解决。
于是我们回了张宏远家里,他搬了几个凳子,放在院子里,又着急忙慌给我递烟;我抖着手、抽着烟,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
“宏远哥,告咱们的常发机械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跟他们结过怨?”深吸着烟,我开始捋头绪。
“怎么可能?我这一辈子,出村的时候都很少,哪儿有什么仇人?!”张宏远挠着头皮说。
我眼睛左右旋转,脑子里突然亮了一下!常发、长发,难道是谢长发告的?
对,应该就是这孙子!他通过痦子李,没有干倒我,所以他卷土重来,这次直接想要我们厂子的命!
想到这里,我先给姜雪打电话,要来了黄美如的号码;随即又拨通了她电话,可她一听是我的声音,当时就挂断了!我再打,她就关机了。
她的这种行为,足以证明她心里有鬼!
可知道了对方是谁,又有什么用呢?警察已经现场取证了,哪怕谢长发撤诉,我们厂也是要黄了;现在的目标,就是尽量减轻罪责,能罚钱就不坐牢;能坐牢,就尽量往少了坐。
姜雪是傍晚才回来的,请到了一位姓周的女律师;人看上去还蛮干练,扎着马尾辫,带着黑框眼镜,35岁左右,说话很有条理。
我们坐在小院里,沟通了有半个小时;听了我们的讲述后,周律师皱眉道:“事情有些难办了!首先你们厂,并没有正式注册,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不具备生产条件!单凭这一条,官司就必败无疑!”
“周律师,您给想想办法吧,厂子可以不要,但向阳可不能坐牢啊!他还这么年轻,那么努力,他不能留下案底。”姜雪在一旁,都急哭了。
周律师深深吸了口气说:“你们厂里的这些工人,应该都有从业资格证吧?”
听到这话,我和张宏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她继续问:“那培训上岗证呢?哪怕一份企业证明也可以。”
张宏远抱着脑袋说:“我们连公司都没注册,怎么可能有企业证明呢?”
周律师都无语了,她看着小本上的记录,指着造假售假、不正当竞争那两条,继续又问:“那你们的产品,到底是不是假货?之前有没有接到,客户投诉等问题?”
“没有!周律师,我们的产品非但不假,而且在客户里的口碑很好!至于什么不正当竞争,更是不存在的,我的客户就可以作证!”我咬牙憋屈地说。
“好,这是个很好的条件!向阳,开庭当天,你能不能找几位客户代表,出庭帮你们佐证?在不侵犯他人利益的前提下,法院一定会重新评估的!所以咱们只要把问题核心,引到你们没有公司资质,厂房不符合生产标准这一块,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雪赶紧问:“那…向阳会坐牢吗?”
周律师摇头一笑说:“顶多就是罚款、封厂,保不齐还要拘留;至于经济犯罪,只要客户出庭作证,应该还上升不到那个高度。”
周律师的这番话,算是给我们吃了颗定心丸。
可我们苦心经营了半年的厂子,真的就要这么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