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的收银台里面站着一个浑身都扭曲的女人。
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骨头是可以正常支撑着她站起来的，尤其是那张脸，和鬼妈妈是一样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开口询问容安璟喜欢什么的话，几乎没办法判断男女。
所有摆放在架子上的玩具都已经落满了灰尘，足以可见这地方到底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容安璟拿起一个小汽车的模型。
看得出来制作很粗糙，上面摆放着的价格标签是空的。
放下手里的模型，容安璟巡视了一圈，在另外一个架子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同样积满灰尘的玻璃水晶球，擦干净玻璃面上的灰尘之后，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里面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一对夫妻抱着他们的儿子，穿着厚厚的冬衣站在雪地里，脸上带着夸张但幸福的笑容。
水晶球倒过来的时候，地面上的那些积雪就可以重新回到天上，再洋洋洒洒下着。
转头看看安安不满的神色，容安璟轻笑一声，拿着水晶球，举起来对鬼妈妈说：“妈妈，我想要这个。”
鬼妈妈也在架子前看着其他的东西，听到容安璟的声音之后转过头。
他手里那美满又纯朴的一家三口现在已经彻底被洒下来的大雪覆盖，她看不清。
点了点头，鬼妈妈从自己的身上拔下来了几块还沾染着鲜血和皮肉的骨头，递给了玩具店的收银员。
收银员嘴甜夸赞容安璟的眼光好，又收下了那几块骨头。
这样血腥又古怪的交易场面让安安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毕竟，这整个小镇原本都应该是幸福的正常人，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的行尸走肉，就连想要死去都做不到。
容安璟并不觉得这样的一点儿小场面真的可以撼动安安的心理防线，转而拒绝了收银员帮他打包这份水晶球的好意，双手捧着跟着鬼妈妈走出店门。
外面的天依然灰蒙蒙的，甚至还可以闻见建筑和树木被烧焦的味道。
容安璟抬眼看了看天，对着安安笑起来：“这外面的世界可是真的没有家里好，对吗？家里鸟语花香，这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断壁残垣，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安安咬着牙一言不发。
跟着鬼妈妈走了一会儿之后，鬼妈妈又在一个装饰店前面停下了脚步。
“安安需要买新的蝴蝶结了。”
鬼妈妈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就抬脚往店里走。
在首饰店里面的收银员也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内脏都被完全掏空的女性。
之所以看得出来是女性，是因为她胸前微微的起伏，不过也看得出来被暴力打砸过，只有一边的弧度明显。
在看到鬼妈妈之后，收银员古怪的声音出现：“您喜欢的红色大蝴蝶结，今天有补货哦。”
装饰店的货架上也和之前的玩具店一样，所有的东西都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只有一样东西是例外——
摆放在进门正对面、最显眼架子上的红色蝴蝶结。
那红色蝴蝶结颜色饱满又亮眼，映着这个灰蒙蒙的装饰店，是这已经死去的商店里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柔软的红色缎带从蝴蝶结的下方垂挂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在货架上流动的鲜血。
收银员还对着鬼妈妈继续说道：“您真的很爱您的女儿，每次都要问问这蝴蝶结补货没有。”
鬼妈妈也同样回以一笑：“她很喜欢红色蝴蝶结，我希望她可以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之下，不再记得以前的噩梦。”
两个鬼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忽略她们身上那些鲜血和伤口，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母亲和真正的收银员一样。
各种各样的明示和暗示都让安安压力增大，再一想到即将要再一次穿过那道雾墙她就无比后悔。
早知道就不因为觉得容安璟会在妈妈的耳边吹耳旁风就跟出来了，反正她的妈妈那么多，这一整个小镇的妈妈都是她的，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容安璟看着懊恼不已的安安，手指慢慢摩挲着小黑的鳞片。
这就受不了了？
那张日记纸还没给鬼妈妈看呢。
鬼妈妈和收银员的对话像是再也说不到尽头，安安没有注意到鬼妈妈言语当中那些细微的异常，打岔道：“妈妈，我们走吧。”
鬼妈妈一愣，低头看着身边的安安，没有再说话。
收银员动作娴熟包装好鬼妈妈拿下来的红色蝴蝶结，送他们出门。
眼看着出门之后，鬼妈妈居然是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安安心头一跳，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妈妈，我们只是来买这些东西吗？”
“你和弟弟的礼物。”鬼妈妈伸出手，那鲜血淋漓的诡异双手分别抚摸着容安璟的脑袋和安安的脑袋，“对了，这个现在给你最好。”
鬼妈妈拆开了红色蝴蝶结的精美包装，把里面那崭新的蝴蝶结塞在了安安的手心里。
安安紧紧攥着那蝴蝶结，盯着容安璟。
弟弟？
他凭什么就这么加入了这个家庭成为了自己的弟弟？
安安有些愤愤：“妈妈，我不要他当我弟弟！”
鬼妈妈和容安璟都没有搭理这句话，两人开始慢悠悠往前走去。
安安第一次被忽略成这样，直接扯碎了手里的蝴蝶结，大声喊道：“我不要这样的弟弟！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不是只有我才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吗！其他人凭什么和我抢妈妈！”
好了，差不多到时间了。
容安璟笑着对鬼妈妈说：“妈妈，这还是在外面，姐姐怎么这么不懂事呀？”
鬼妈妈那张看不到五官的脸微微扭曲一阵，她伸出手抓着安安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前走去。
眼前的雾墙像是自己长脚一般慢慢移动过来，安安拼命挣扎着，甚至直接扯断了鬼妈妈的手臂。
鬼妈妈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随后继续抓向安安。
安安面色一冷，果断撕碎了鬼妈妈之前的那条胳膊。
她有那么多的妈妈，这个妈妈既然不喜欢自己了，那么自己再换一个就是！
雾墙近在咫尺，容安璟伸出手，触碰了另外一个离他最近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