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显然是属于知道内情的那一部分人,又怕容安璟胆大包天真的敢悄悄开棺,忙不迭带着他就去找林屠夫。
小山村的范围就这么大,什么东西都是自给自足,村里也有杀猪匠。
林屠夫算得上是最有名的一个,据说他可以活剥猪皮但是可以让猪再活半小时,还有人专门出过钱就为了看林屠夫这一手。
林屠夫正好坐在门口磨刀,看到中年女人过来的时候准备开口说话,结果又看到她背后跟着的容安璟,立刻闭上嘴,一言不发。
中年女人走得很快,额头上都是细汗,她擦了一把,急匆匆问道:“老林啊,你这杀猪刀卖不卖?”
林屠夫抬眼诧异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磨刀:“.......不卖。这是我吃饭的玩意儿,哪儿能随便卖。”
“哎呀,你听我说。”中年女人靠过去,坐在林屠夫的身边和他耳语片刻。
容安璟装作自己没听见那中年女人和林屠夫说的那些话,乖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林屠夫拿下嘴里的烟,蹙眉:“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扯过谎?”中年女人绷着脸。
这女人在村子里显然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的,林屠夫长叹一口气,把烟再叼回嘴里,伸手对着容安璟招了招手:“来,外村的小伙子,你过来让我看看。”
容安璟走过去。
林屠夫的身上带着十分浓烈的血腥气,那是长年都和这些牲畜打交道留下来的煞气。
他皱着眉看着容安璟:“怎么之前都没见你来过村子?”
“我身体不好,很少出村子,也不能晒到太阳。”容安璟指了指自己异于常人的头发,表情显得有些受伤。
林屠夫没有中年女人那么好糊弄,又问了一大串的问题这才放下戒心。
“你看到娇娇了?”林屠夫把那把沾着水的杀猪刀拎起来,拿着身边一块细软的布小心翼翼擦了擦,“这小妮子怎么死了也不安生的?”
容安璟垂着眼说道:“我这段时间要在祠堂守棺,我没见到娇娇,但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哼。”林屠夫把自己手里的杀猪刀用一个皮革套子裹住,递给容安璟,“你看着吧,她来找你百分百就是杀你。死在河里的姑娘从来都是心狠手黑。这刀我不收你钱,等到村子里五个姑娘下葬之后你再还给我,别给我弄坏了。”
“谢谢。”容安璟接过刀和林屠夫道谢。
那杀猪刀的刀柄是还沾染着林屠夫体温的温热黑木,仔细看还看得出来缠绕在其上的皮革都已经被干涸的血液染成了让人心惊的黑红色。
中年女人一路跟着容安璟把他送回去,一路上絮絮叨叨和他交代着:“你这守棺回来身上会染着阴气,休息的时候也得千万般小心,再加上娇娇本来就是个任性的性格,唉。”
尤其是在看到容安璟住的还是石娇娇生前的家,她更是在心里脑补出了各种生死相别的场景,拍了拍容安璟的肩膀:“大娘就住在村西头的半山腰上,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大娘的话就来,不要客气。”
容安璟本身长得就让人喜欢,再加上这么一段时间中年女人也感觉得出来他性格温吞人也和善,再加上又和自己村里人有姻亲结着,心里总归是要偏向一些。
“那楼上是你弟弟?”中年女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又开口道。
容安璟抬眼。
褚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站在窗户处往外看,笑容甜甜,甚至脸颊还有浅浅的酒窝:“哥哥!”
黑色的身影在褚寐的背后出现,女人娇笑着伸手推向褚寐。
“褚寐!”容安璟心里一紧,甚至顾不得身边的中年女人,立刻拔腿往楼上跑。
那黑色逐渐凝实的身形实在是太眼熟,她一眼就认得出来是石娇娇。中年女人“啊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胸口,也跟着容安璟往楼上跑。
褚寐没事。
他站在窗户边困惑看着跑上来的容安璟:“怎么了?”
“你刚才身边有什么?”容安璟呼吸不畅,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杀猪刀的刀柄。
漆黑的阴影蠕动了一瞬,褚寐脸不红心不跳,轻轻动了动喉咙之后才说道:“没什么呀。”
在阴影之中的触手慢慢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从褚寐的影子里钻到墙壁的黑暗中,最后顺着地板的缝隙钻入了容安璟的影子。
“你真没看到什么人?”容安璟有些不安,招手让褚寐过来。
褚寐摇头,凑到容安璟的怀里,揽着他的腰:“没看到。刚才我听你叫我,我就转过身了,没有人。”
看来石娇娇是被吓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杀猪刀的效果。
中年女人紧赶慢赶也跑到了楼上,看着这房间的装饰,拍大腿道:“这是娇娇的房间,小后生,你就算是睹物思人也不能住在死人房间里啊!”
褚寐歪着头看着中年女人,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可是这是村长给我们的钥匙,我今天试过了,每个房间都被锁上,只有这个房间打得开。”
“王大壮给你们的钥匙?”中年女人不说话了,脸上还挂着没彻底消散的惊愕,“这......算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安排,你们应该找过老马叔了吧?守棺的时候听着点老马叔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小后生的,也不希望就这么草草死了。
容安璟和她道谢,她嘴里念叨着“作孽”摇着头离开。
直到中年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下,褚寐才从窗户处跑回来,又十分轻车熟路钻回容安璟的怀里:“我们可以相信她吗?”
“暂时可以,她没有说谎,身上也没有恶意。”容安璟抱着褚寐下楼,把杀猪刀挂在屋檐下,确保雨水就算是斜着吹进来也打不到,这才又回到二楼。
褚寐拉着他坐到床上:“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
容安璟本来想说自己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结果眼皮莫名其妙开始变得沉重,最后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纯良无辜笑意的褚寐就沉沉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