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范道;“这次周大人过来,名义上是考察军事,实则是带圣旨下来的。李自成称帝,占了陕西全境,让万岁爷十分恼火,却又无计可施。朝廷希望你能领兵出征,剿灭闯贼。”
李建安向西方拱手;“承蒙万岁爷和朝廷抬爱,如此器重建安,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靖海军虽然创立已有十年,可去年刚刚扩兵,兵马还不足两万,而且新兵占了大多数。”
“大半新兵没有打过仗、见过血,战力实在堪忧。”
“我等军人效命疆场,不敢有负皇恩,只恐能力低微,不是闯贼的对手,反倒陷朝廷于不利、陷君王于不义,实在不敢领命。”
陈洪范笑道;“你别跟我文绉绉的,扯这些场面话。我是登州总兵,你的实力可瞒不了我。”
“我在登州可是听说了,你老弟光是骑兵就有六千骑!而且个个都是白钢甲!”
“兵不在多而在精,就凭你的两万精兵,再加上广鹿岛和长山岛,你若出兵,拿下闯贼不在话下。”
李建安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自成有一万骑兵,个个如狼似虎。他们都是历经多年战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这些新兵是比不得的。再有一点,我们靖海军中,大部份兵员都是穷苦出身,他们不愿与闯军作战,难以发挥战力。”
陈洪范叹息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位说客的工作算是做完了。如今朝廷希望杨公统兵出征。杨公若是统兵,少不得你我二人。你不去,我就难以自处了。老弟,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建安道;“不是我小瞧兄长,就登州那点兵力,还是不要去螳臂挡车,以免害人害己。杨公若是来了,你我二人最好劝他不要统兵。朝廷已无可战之兵,谁统兵出征都难以抗拒闯军,何故惹火烧身,得不偿失?”
“哎!”陈洪范又叹息一声;“我们跟你不同。我们吃着朝廷的粮饷,若不听命,朝廷断了我的粮饷,这个冬天我都过不去。将士们加上家属,几万口人等着吃饭呢!”
呵呵,李建安笑了;“你少给我哭穷。这几年你攒了多少家当,你以为我不知道?自从去年秋收,你就在营中屯粮。李自成称王之后。你又从江南定了两船粮食,如今已经到货,就藏在你们营里,你当我不知道?”
陈洪范大惊失色,气得脸都红了;“这是谁走漏的消息?老弟,你怎么还调查我?”
“调查个屁!”李建安道;“就你们登州营的军纪,风声早就走漏了,何须我去调查?你储备这些粮食是想干什么?不就是担心惊天巨变,有朝一日割据一方吗?”
“你你你……”陈洪范指着李建安,气得浑身发抖;“你可别含血喷人!谁不知道我陈洪范胆小如鼠,对朝廷那是忠心耿耿!你这样说话,小心我去告你!”
哼哼哼,李建安笑道;“那你就去告吧,我无所谓。”
陈洪范气呼呼的,只好忍气吞声;“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些口舌。我储存粮食是怕将来出征时没有粮草供给,所以多储备了一些。”
李建安笑道;“所以,你是打算领兵出征了?”
“呃……”陈洪范哼唧着;“那倒也不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建安站起来,说道;“行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想想吧。”
陈洪范急忙起身,把李建安送出去。
…………
五天后,杨文岳来了,汪师爷陪同,苗刚带领一百人护卫。
李建安将杨文岳迎入府中。
众人见面都非常高兴。
李建安设宴为杨文岳接风洗尘。
酒宴过后,李建安和陈洪范送杨文岳去客房休息,安顿下来。
晚间,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商谈。
杨文岳说道;“皇上有意让老夫挂帅,统帅三军,西征闯贼。建安、东溟,你们都是我的老部下,咱们同甘苦共患难,多年至交。我有意请两位出兵,助老夫一臂之力,西征闯贼,上报国恩,下安黎民,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陈洪范笑道;“我手下那几个兵,歪瓜裂枣,值当什么,根本不济事。李老弟是国朝栋梁,手下精兵强将、群英荟萃。若要西征闯贼,少不得李老弟充当主力。我都听李老弟的,李老弟要是出兵,我就跟着。”
李建安白了陈洪范一眼,对杨文岳说道;“敢问杨公,朝廷让杨公统领三军,是否已经成命难为?”
杨文岳道;“那倒还没有。不说动你李建安,我虽是保定总督,可手下那几营兵马,要打李自成实在难办。”
李建安道;“我们靖海军若是出兵,一路粮草消耗、军需器械,朝廷可有安排?”
杨文岳道;“自然会有所安排。不过,朝廷的困难,你们也知道。先期出兵,咱们肯定要自备一些粮草,饷银总是要挂些账目的。”
李建安道;“大人可知道,前年在辽东,我朝廷大军与皇太极和多尔衮决战,整个大军十来家营头,大多欠我粮草,军需器械也多有赊账。”
“当时内相王承恩、督师洪承畴曾经多次承诺于我,说战后必然加倍归还。”
“如今两年匆匆而过,朝廷封赏我几个虚名自然是好的,不过大量账目不了了之,使我靖海营亏空不少。”
“现如今,我靖海军扩军练兵,所用资费已经使我倾家荡产,再也无力支持远征。能守住一方平安,已经是能力所及了。”
杨文岳道;“朝廷现下虽无力支付,然闯贼所过之处,挖地三尺,搜刮无度,军中已积攒大量金银财宝。我等出兵战胜之,必可得到海量金银。到时,本督申报朝廷,将所欠靖海军之费用一并截流,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李建安道;“前路未卜,何谈后功?闯贼势大,十万精兵,我等若不敌,全军覆没,靖海卫这一方繁荣,恐怕也难免受到搜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