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彻底被震惊了!
一首歌谣在他脑中回荡;
面子药!木头炮!一打一笑真热闹!
大头兵!别吃饱!破战袄里塞乱草!
短短两句歌谣,唱尽了北方士兵的悲苦与苍凉!
先说第一句;面子药,木头炮,一打一笑真热闹!
面子药是火药的一种。
火药分两种,粉末状的面子药,还有颗粒状的豆子药。
豆子药的成分和面子药差不多,只是加工起来多了几道工序。
把火药加工成颗粒状,火药爆炸时威力更大,还不容易炸膛。
不过因为成本高,大明大部分军队用的还是面子药。
然而,歌谣里说的面子药,并非是指普通的面子药,而是一种掺杂了土面子,纯度更低的劣质火药!
这种火药的出现,最早是因为弄虚作假,官员贪污。后来出现的更多,是为了专门配合木头炮!
因为木头炮不能用真火药,真火药直接炸膛,那还玩个屁啊!
木头炮的出现,最早也是因为贪污。
火炮的造价极其昂贵,如果算上报废等综合成本,一门小炮就要几百两,千斤以上的大炮更贵,少说一千多两,多说就是几千两!
用一门木头炮冒充铁炮铜炮,简直就是暴利!
到了天启年间,木头炮的大量出现跟贪污关系就不大了,主要是一种战术。
西北兵乱,女真入关,北方大地战火连年!
许多没有驻军的小地方,害怕敌人攻打,都会造几门木头炮摆在城墙上。
这样敌人一看有大炮,觉得城里有驻军,就不敢随便攻打了。
木头炮的成本从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好的“手艺人”通过雕刻、刷漆、镀铜、包铁、做旧等几道工序,完全能够做到以假乱真。
如果不是亲自去敲几下,在城墙下面根本看不出来。
从天启年间开始,这股“浮夸风”愈演愈烈,从民间扩散到官府,从地方扩散到军队,从陆地扩散到海面。
如今海面上也不太平,很多商船怕海盗袭击,都会布置大量木头炮。
木头炮成本低,不压船,成为商船的首选。
李建安摸着木头炮,感到心惊胆颤,震撼不已!
登州水师啊!这可是大明朝的海防重镇!
无论是对鞑虏,还是对倭寇,登州都是当仁不让的前线啊!
可以说,除了皮岛,登州就是大明朝的海防屏障!
仅次于皮岛的水师,竟然是木头炮!简直震碎了李建安的三观!
李建安四下寻望,发现左右战船上,一多半火炮都盖着苫布!
简直不可思议!竟然有一多半火炮,都是木头炮!
哈哈哈,陈洪范和陈洪江已经走过来。
陈洪范笑了;“贤弟,你惊讶个啥!现在的海面上,谁还没几门木头炮,真真假假的,相互吓唬呗。”
李建安还在惊恐恍惚中,茫然点了点头,喃喃说道;“难怪,难怪,难怪你这么多大炮。”
哈哈哈,陈洪范没羞没臊地笑了。
陈洪江笑道;“李大人,我听兄长说,你那边有不少斑鸠铳,威力很大。”
李建安尴尬笑了;“还行吧,凑合用吧。”
“那你们用什么药?”陈洪江问。
李建安道;“我用豆子药,最好的小豆药。”
陈洪范吃惊了;“哎呀!怪不得贤弟的斑鸠铳那么横!还是贤弟你家大业大啊!”
“我们这边,只有几门好炮配了豆子药。”
李建安指向船首的天雷炮;“那门大炮呢?”
哈哈哈,陈洪范笑了;“贤弟好眼力,过去看看。”
几个人来到船头,围在天雷炮旁边。
陈洪范得意起来,笑道;“怎么样,大吧?两千斤的佛郎机,加了钢料的,五个子炮筒。”
李建安高兴了,总算看见“真炮”了!
独耳刘笑道;“这炮能打多远?”
陈洪范道;“八斤的炮子,能打二里多。也能打散弹,散弹就不好说了。”
李建安大喜,在头脑中打开系统;“扫描旗舰风平号!”
“扫描成功;2000料战舰一艘!”
李建安大喜,按了保存键。
陈洪范见李建安笑得古怪,问他;“贤弟,你笑什么呢?”
李建安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我觉得这门大炮挺好的。”
陈洪范得意起来;“那是,我们登州水师,就指这条船撑场面!这条船上,就指这门炮撑场面!”
李建安笑道;“东溟兄,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港,去放几炮怎么样?”
“这……”陈洪范为难了,四下看了看。
陈洪江笑道;“咱们在水城里,感觉没什么风。到了海面风就大了,兄弟们受不了。”
李建安不解其意,四下看了看将士们。
他发现了,许多人喘着白汽,哆哆嗦嗦的,浑身发抖。
李建安看向旁边两个炮手,那两个炮手的鸳鸯战袄,鼓鼓囊囊的。
在一个战袄的角落,有一条口子,李建安仔细一看,里面竟然是杂草!
李建安想起了后半句歌谣;
大头兵!别吃饱!破战袄里塞乱草!
李建安惊了,这些鸳鸯战袄里,怎么连黑心棉都没有?
黑心棉呢?
说好的黑心棉呢?
李建安问那个炮手;“你袄子里的棉花呢?”
炮手为难,看向陈洪范。
陈洪范道;“哪有棉花!来的时候里面就是乱草。这样的袄子洗不了,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草。不然会烂出味来。”
李建安追问;“那你没有棉花吗?”
陈洪范急了;“我哪有棉花!朝廷的赏赐都让我填亏空了,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李建安又问;“你们营里的军需归谁管?”
陈洪范犹豫一下;“说了你也不认识,监军潘公公的小舅子。”
李建安惊了;“太监还有小舅子?”
陈洪范惊了;“嘿!瞧不起谁呢!我才八房女人,潘公公的女人有二十多房!还没算上那些暖床丫头,供奶媳妇。”
李建安沉默了,感到愤恨,有种杀人的冲动!
独耳刘笑道;“我看今天要变天,海上风浪大,咱们改天再去吧。”
陈洪江笑道;“也是,哪天天气好,我召集一些有棉袄的,咱们出海转转。”
李建安问陈洪范;“没有棉袄,你冬天怎么训练?”
陈洪范被问愣住了;“冬天还要训练吗?”
“不需要吗?”李建安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