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慢慢走近三夫人府内,红棠早已经在房间里收拾好了东西,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也依旧没有先行一步。
红棠只是陪在三夫人身边,慢慢地像往常一样烤火剥橘子。
“外面的人都走了吗?”
三夫人神色呆滞地看向手中的金钗,似乎对这结局十分麻木,她淡淡地将这钗挽到头发上,而后继续烤火。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往常。
红棠像哄小孩般的随便往外看了一眼,而后为高寒倒上一杯茶:
“还没走完,这不还来了一个。”
她打趣的笑话已无法引人发笑,就像在冬日里费力挽救一棵已经冻死的白菜。
三夫人似乎一夜没合眼,她的眼中有着千千万万的疲倦,似乎已无法用言语来解释种种的冤屈。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的端起一杯茶水:“喝茶。”
红棠找了个位置在火炉面前坐下,她慢慢烤着火,剥开一颗橘子:“寒姑娘,大家都趁机散了,你不跑吗?”
眼前的茶水映出一圈圈的热气打转,高寒看得愣神:
“不跑吧,我也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
“本想去喊我们二当家的,可他房间里什么陈设都没变,只是人不知道去哪了。”
话说到这,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把木门吹得“哐哐”直响,红棠给眼神木木的三夫人腿上盖上厚棉被,自己起身关了门。
红棠关门回来的时候,接而说道:
“原是这样,我们夫人还要在这等当家的,如果你想寻个安全的去处,可以去到北面山下处找一个叫陈伯的人,那有客栈可供你暂居。”
话是说到这,高寒心中却依旧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她道:
“夫人何不一起同去,留下书信一封,再表明去处,等当家的看到后便可来寻我们。”
三夫人不说话,只是眼神沉吟着看向火面:“我倒没事,只怕他到时回来时会孤单。”
“有了我,再累再孤单便也没事了。”
红棠看到这,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向高寒下出一道逐客令:
“寒姑娘,快些离开吧,你不用担心我们,到时我们有了他们消息便找人来寻你便是。”
见如此,她也没法了,只得看看她们几眼,便匆匆离去。
背后的哭喊声早早地响起,那越烧越高的火焰似乎是在警告着人们不许靠近。
黑色的灰烬在空中燃起,空气中四处漂浮着碎屑,全然不像往日里平静的寨院。
似乎,终于还是奔入下一场流浪。
高寒看着后面还在前仆后继赶来的人,只得越发得加快脚步离开。
在她快要走向下山的长坡时,身后竟然响起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寒姑娘!寒姑娘!”
她从人流中让路到一边,想看看那人是谁时,那人却没了踪迹。
我幻听了?
顾不上那么多,她又继续提起裙摆准备离开,这一路上都有人点起过路边的红烛,走下山并不成问题。
当她往下走了两步,那人的声音却又再次的响了起来。
她回头一看,却没想到这人是阿明,可本应该出现在他身边的翠翠却没出现,高寒一惊:
“怎么是你?翠翠呢?你们没遇到一起吗?”
阿明不解,像是在质问这个问题的荒唐性:“什么?她现在应该出现在我身边吗?”
高寒走近他,拉着他的手,以免自己被人群挤下去:
“翠翠喊我的时候说是去找你了,你们真没遇到一起吗?”
周围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他已经听不清高寒在说什么,只是看着背后不远处喊着别跑的人愣神,而后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连忙拉着高寒下去:
“快走!”
下山的人群多,大家都抱住自己手里的财物焦急下山,这一路人挤人,说话声早已盖过身边人在说什么的话语。
高寒和阿明被人流挤着走下山,一下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
周围的人四面发散,像是早已找到自己要去哪的目标,高寒到这时才终于再次问起他:
“翠翠说她来找你了,你没看到她吗?”
原本还在思虑该往哪走的阿明这时却有些不可置信,他皱起眉头,露出深邃浓密的眉眼:
“什么?”
“那她....应该会下山的吧?”
这句话整的她有些无言以对,像是这一瞬间,丝毫对徐翠翠这个人不感兴趣一样,她一时竟对面前这个人感到厌恶:
“不知道,你要不要再去找找她?”
“算了吧,她应该找不到我自己就会走的,如果我现在再去,她却早早下山......”
话虽然说到这,可他眼神却忽的一下转换了情绪,像是一下反应过来:
“不行,我得去山上找她,你先找个地方待着。”
阿明匆匆赶着人已经不是很多的山道上山,高寒只得使劲全力地跟他告别:
“好,你先去,找到她后,记得找一个叫陈伯的人来找我!”
他的话在远方看不见的地方回荡,只依稀听到他的声音在远方游荡:
“好!你快走!”
高寒下山后,心中满满的空荡。
原来自己以为稳定的一切,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地被摧毁殆尽,似乎昨日一切都还睡在那个熟悉的房间,今日却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发呆。
她看着身边陌生的地区,只好跟着人群慢慢地走,也许跟着他们,总能找到那个叫陈伯的人。
周围又开始下起大雪来,她拉紧身上的衣物,好像又回到了与他拥抱的那个白日。
天为媒,枯叶为证。
若他真留在这个地方,再也不与自己相见,那这一切的到来,又究竟有什么意义?
踏着雪越走越远,前面忽的出现一个闪着黄光的客栈,可能由于山上的人逃难下山,这附近的地方人都变得多了起来。
高寒向前询问这是否还有住房,却被一脸敷衍的店小二用眼神示意打发了回去 。
那店铺上的一边明显的写着两个字:客满。
见如此,她也无可奈何了,只得顺着这漫天的大雪继续顺着人群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