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进收缴了她的手机,里面有她偷拍的很多相片,不仅有高云的,还有其他客人的,其他洗脚妹跟客人的,同时,还有她跟很多客人的短讯,一些客人光凭短讯记录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非法交易。
张先进只得改变计划,让她一一交待,花了二十分钟择重要的做了记录,才重新回到主题,直接向她摊牌:
“以你现在的行为,判个劳教两年三年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你的孩子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乡里乡亲以后如何看你?”
张先进缓缓念出她家的地址,她父母的名字和孩子的年龄,然后停顿,给予对方压力。
周妹完全绷不住了。
甚至,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一些平时从“同事”嘴里听来的经验,还来不及用上就被自己手机上记载的真实证据击碎,她呆愣半晌,脸色变幻,突然跪下,一把抱住张先进的腿,叫道:“叔叔放过我吧。”
张先进感觉到她丰*满胸脯紧紧贴在自己大腿,脸也快贴上来了,却是冷笑不动,——这样的场面他可是见多了。一直等到周妹放弃放电,抬起头来,才冷冷问她:“自己说吧,怎么办?”
这句话被周妹抓住了,她反应不慢,乖巧地说:“叔叔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张先进觉得火候已到,缓缓说:“这事不是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而是要法律说怎么办。按理你起码进去待两年,但是我有个朋友打了电话,给你一个机会,我也准备给你一个机会,那要看你是真听话还是假听话了。”
“真听话。”周妹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今天就离开文化,三年之内不许回来,我这位朋友再给六千元钱做路费,条件是你不许再纠缠他。”
周妹呆住。一下子明白今天为什么突然被带到这里来了,明白是谁在背后捣鬼:
高哥果然没有吹牛,手眼通天。
“六千元加上你的自由,跟两年的牢饭,你自己选。”
杨先进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周妹身体颤抖,想要答应可以发不出声来。
“你不答应也行,等下我就给你办手续,今晚就送你去劳教。还有,你再敢纠缠我朋友,随时办你个敲诈,再加三年五年都行。”
张先进话音未落,周妹已哭着叫了出来:
“我答应。”
这的确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也是叶三省经过思考做出的判断。
与其承受确实的惩罚,任何人都会放弃那些虚幻的期待。对于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警*察是神圣不可触犯,不可违背,尤其是对她们这种行业,那就是最高级别命令的代名词。
何况张先进还说出了她所有的资料,把她整个人、整个家庭“捏”在手中,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张先进出发时打的电话,杨洪违规利用关系查到的。
这一切被掌握,她就被捏住了命门,连反击、耍点心眼都不再想了。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张先进让周妹写了张借条:
今收到高哥六千元人民币整。
张先进满意地收好。这是要交给高雪皎作为证据的。但是张先进没有想到的是,高雪皎和高云都恰好姓高,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出门的时候,张先进对杨洪说,今天的事我就不给你说详情了,你知道多了对你不好,反正咱们干了件漂亮事。
杨洪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也是他们经常遭遇的“纪律”规定,但这次他开始思考,或者说从去年被处分后他就开始慢慢学会了思考,以后会有所收益。
张先进送周妹回洗脚城,然后返回茶楼跟高雪皎见面,告诉一切按照高记者的吩咐执行,并把那张欠条交给高雪皎。
——他没有告诉高雪皎,他已经把周妹手机里所有的记录,转到了他的手机上。
高雪皎表示感谢,两人返回江城。
高雪皎跟叶三省汇合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十点。
然后宵夜。
但是对于叶三省他们来说,这是正餐。
下午高雪皎奔赴文化后,叶三省就接到易老色的电话,今晚他请客,而且王大路也要来。
这是无法拒绝的聚会,叶三省只得临时改变主意,立刻过来跟易老色汇合,六点过,等到风尘仆仆从酒城过来的王大路。
他们跟王大路有差不多十个月没有见面了。
去年国庆,王大路亲眼目睹叶三省跌宕起伏的生活,以及拒美色而不染,专心事业,大受震撼,立即发誓明天就回酒城跟女友告辞,回家创业。下午易老色心情激动,忍不住向当年四贱客的唐万红唐大学和王大路王洪报喜,王大路立刻说今晚就庆祝啊,易老色立刻反应过来,追问王大路在哪里,王大路抵抗不了拷问,只得承认就在酒城,易老色大惊失色,立刻说你不是回山西创业去了吗,怎么还在酒城,王大路恼羞成怒,说我现在就出发,到了再告诉你。
等到三个同学聚会,易老色首先说他的喜事,集团公司调他到房产开发公司做销售主管,不再担任物业管理公司经理。
叶三省不解地问:“物业管理公司经理,在集团公司里面不算中层,也算独当一面的诸侯吧?去房产开发公司做销售,那是什么?当初我们在贡城,谁没有做过销售主管,有啥稀罕的?”
易老色得意洋洋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在物业公司是当经理,那在物业界,就是天花板了,可是去了房产公司,那上升空间极大,重要的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解释,说因为我以前做过销售,暂时先在销售岗过渡一下,熟悉情况,接下来就去开发部或者综合部做经理,将来有可能独立主持开发项目。我们董事长身家几十个亿,不会空口许诺的。”
王大路仔仔细细地打量易老色,易老色问干嘛,王大路说你怎么看也不具备当鸭子的异禀啊,你们董事长是个女的?易老色尴尬,王大路不依不饶,严肃地问,人家是因为面团现在当了市*委书记秘书吧?
——王大路只是大路,并不傻,轻而易举地听出了其中的关要。
易老色无言以对。
叶三省也无语。
不知怎的,心里没来由一阵悲凉。所谓人情世故,不过如此,你再讨厌,你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它已经吞没你身边的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由自主地受它支配,随波逐流,与狼共舞,你一个人的力量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真的没有用吗?
易老色一会反应过来,要王大路交待,为啥还在酒城。王大路忸怩着说,他国庆后是回了山西,待到过年,觉得还是放不下,就又回到酒城,现在在酒城开了一个网吧,同时在学做酒,准备以后专门做一款酒服务山西的朋友……山西的煤老板。
叶三省称赞这是好事,哪天杀到酒城去上网喝酒,笑着对两个同学说他约了高雪皎,不过高记去文化办点事,要晚些回来,他们可以等他回来宵夜。
于是三人就在茶楼斗地主,直到高雪皎出现。
高雪皎出发前就给叶三省发了短讯:
搞定。
叶三省沉吟一下,同样给杨中发了这两个字。
杨中一直没有回,也没有打电话。
叶三省明白这是杨中的老练。
想当年……一年前吧,他们可是在电话里什么话都可以说的,现在,突然间大家都戴上了面具,学会了保护自己,不再相信电话,短讯,也不再相信那些……曾经的朋友。
这天晚上,四个同学在江边找了一家柴火鸡,毫不顾忌闷热的天气坐了室外,以年轻人的身体大战冰冻的啤酒。
喝到酒甘酣的时候,王大路莫名地开始流泪,三个同学没有劝他,各自发呆,各自碰杯。
叶三省倒了一个英雄杯,举起来对高雪皎说,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高雪皎拦住了他,也给自己倒了一个英雄杯,认真地说,只要你说,我还是要做。
那就不用谢了。
我们是同学。
叶三省满心凄苦。这是他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违法犯纪”。他们也只有欺负周妹这样胆怯不懂法的乡下女子,虽然,周妹恶念在先,减轻了他们道德上的负罪感。
然后,杨中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他一直在忙。
这是解释。
然后杨中过来,叶三省陪他在江边站了几分钟,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周妹现在可能已经离开文化了,她这种女子,全国哪个城市都能够落脚,张先进事情办得利落,应该没有什么后遗症。
在杨中说谢之前,叶三省说,不过在审询周妹的时候,周妹说高云最近在纠缠一个以前的同事,是文化的一朵花,好像姓张,叶三省说他分析可能是张林丽,因为上次刘学文录高云视频的时候,张林丽也出现在视频中。
——叶三省早就想好了,如果说这一次“违法犯纪”唯一的收获,就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敲打高云,兑现自己对张林丽的承诺。
杨中看着醉态可掬的叶三省,点头说他知道了。迟疑一下,说他会给高云打招呼,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再犯,他也绝不管了。
叶三省借着酒意毫无顾忌地说,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