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渊此刻,仿佛被一汪暖泉所包容。
他想到那个晚上,她以梁昭昭的身份陪在他身边,说他十二岁就上战场,真的可怜。
世人看到他的英武不凡,看到他的战功赫赫,看到他丰功伟绩,看到他骁勇无敌。
他被架在神坛上,被当成神祇供奉,崇拜,敬仰。
神又怎会又脆弱?怎会伤心,怎会难过,怎会惧怕。
就连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刚硬的如同一尊铁像,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只有她说,他真可怜。
那一夜他梦回十二岁。
狼烟纷飞,尸横遍野,他第一次见识到真实战争的残酷。
他被那场面震慑,差点丢了性命,是唐老将军拼死相互,他才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对唐老将军的愧疚。
没有人明白,他有多自责为什么首战自己表现出了对死亡的恐惧,对杀场残酷的胆怯。
后来就不怕了吗?
怎么可能。
还是不敢怕了。
再后来。
倒是真的不怕了。
可少年时的自己,是那样真实存在过,那份恐惧和自责,永远深藏心底。
别人都看不到了,唯独她看见了。
她上回说,你真可怜。
她这回说,我心疼。
她知道吗,他有多想将她揉进骨血里,告诉她,顾安宁,谢谢你。
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到的难为情。
顾安宁轻咳一声:“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我心疼我儿也跟你一样,年纪小小,就要担负……”
“不会的,永远不会,他们可以快乐的活,不想要皇位,本王会从下一代里,找个聪明稳重的来培养。”
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份上。
说不感动是假的。
“哦!”感动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肩膀被拦住,她静静靠在他怀中,仿佛什么都不需要说,这样静静的依偎,便满心甜蜜。
又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都想和他分享分享。
想来想去,那漫长的岁月,一夕之间也讲不完,那就讲讲眼跟前的,关于萧睿渊带着唐大山来找故人这件事,她一直想问问。
“诶,你在阿孜城里有认识的故人啊?唐将军说你来找故人的。”
萧睿渊笑了笑:“顾安宁的顾。”
顾安宁瞬间明白了,很好奇:“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宣国,钟情说的?不该啊,她怎么可能告诉你。”
“能徒手翻过青木崖,还把山底下的机关都拆了的,能有几个人。”
顾安宁几分小得意:“那倒是。”
萧睿渊很是爱死了她这幅小模样。
“还好本王找到你了,以后做什么都告诉本王一声,只要想到……”他心疼,眉头死死皱着,“疼吗,伤口?”
轻轻碰了碰她肩膀。
顾安宁摇摇头:“不疼了,倒是你,抽抽了,就给自己剩一口气。”
说到这,想起唐大山保密不说的那话。
“唐将军说,这仗暂时打不起来,怎么回事?”
萧睿渊对顾安宁是毫无保留。
“有两条路线,一条要牺牲一整个先头部队,至少两千人,或许可以求速战。还有一条正面强攻,但是持久消耗战,本王怕耗不起。”
“两千人,还并不是百分百拿下,这谁干啊。”
“是,本王不可能牺牲那么多兄弟,去赌一个九成胜利,但凡有那一成失败的可能,本王都愧对这两千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