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何这样说?是父亲做什么了吗?”
梁宁儿正色,急切地追问。
冯氏缓缓摇头,神色同样严肃。
“他有没有做什么我并不知,只是我隐约感觉到他或许在筹谋别的事情。”
“最近他频繁出入我院里,来多半也是一个目的,言语间多番暗示想要我东扬冯氏一族效力于他,我每每都是装作听不懂搪塞过去。”
“我冯氏掌握着大萧漕运命脉,毫不夸张地说是一项国家重要的经济命脉,你说,他一个臣子,拉拢那些世家大族做什么?”
“莫不是生了......”
冯氏点到为止,没有将话挑明。
“生了狼子野心,不臣之心是吗?”
冯氏心头一紧,呼吸一滞。
颇为担忧地向门口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去。
对于梁铣有这个想法梁宁儿并不感到意外。
记得她被害前萧祁正在北疆吃了败仗,九死一生。
那正是因为大萧的内贼与外敌勾结所致。
她眼下最想知道的是当时那个内贼是不是梁铣
若是,那当初差点害死萧祁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而他如今又存了这祸心吗?
一旦与北疆再开战,那上战场的便只有萧祁。
“母亲,你可知道父亲都和什么人往来?除了大萧的官员,有没有别国的什么人?”
“宁儿,你是怀疑你父亲有投敌叛国之嫌吗?”
梁宁儿语塞,她知道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这样说或许很过分。
可是她就是怕,怕伤害萧祁的人会是梁铣。
“不会的,你父亲的为人我了解。”
“他与当今圣上可能会意见相左,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可能会想要取而代之但绝不会背叛大萧。”
梁宁儿不敢苟同,梁铣的人品有很大的问题。
毕竟他连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传出去就是杀头的大罪。
梁宁儿陪冯氏用了午膳,伺候她午后小憩后便想着去探探梁铣的口风。
出了门却发现只有紫平守着。
“紫莲呢?”
“被相爷叫去问话了。”
梁宁儿心下生了不好的预感,匆匆忙忙往前厅赶。
到门口正碰上紫莲出来。
“紫莲你没事吧?”
梁宁儿着急,担心自己父亲会对紫莲不利,忙着询问却未注意到同样要出门的梁铣。
“皇贵妃如今还真是金贵,就唤你的婢女问个话而已,能有什么事。”
“那可不好说,父亲您官威大着呢,连我这个皇贵妃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个小婢女。”
父女俩见面总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
梁铣脸上蕴着怒气,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定定地看向梁宁儿。
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父亲这是看什么呢?”
“我瞧你身后的这位小内官有些眼熟。”
梁宁儿回身瞥了紫平一眼。
“哪里眼熟了,父亲统共也没进过几次后宫,您上哪儿见他去。”
梁铣不语,又盯着看了会作罢,甩了甩衣袖,越过梁宁儿出了门。
竟叫人备了马车出府去了。
他这是何意?
就这样结束了?
不是他叫高氏传话给自己要她回府一趟的吗?
叫她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两句?
梁宁儿困惑不已。
她转头问紫平:“紫平,你见过我父亲吗?”
紫平回细想后,轻晃了下脑袋。
“奴才记不得了,大抵在宫里当差的时候是见过的。”
她又面向紫莲,“紫莲,他问你什么了?”
“老爷问奴婢皇上与小姐的感情如何。”
“就问这个?”
“是。”
梁宁儿听后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说?”
“奴婢回答说皇上待小姐极好,是独宠小姐,专宠小姐。”
“老爷问得突然,奴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样说也没什么错,他听后可有什么反应?”
“老爷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便叫奴婢回去了。”
太诡异!
梁铣太不正常了!
但是她又想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时脑子一片混沌,心里也犹如一团乱麻。
“小姐,我们回宫吗?”
梁宁儿又是一阵烦躁。
是啊,她还不想回去,她想去见萧祁。
可是那杀千刀的萧成霁派来的人还守在大门口。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可以轻易回去呢。”
梁睢安笑容满面地接过梁宁儿的话,从廊下徐徐走了过来。
“大哥!”
梁宁儿开心,她的救星出现了。
“走,带你出去逛逛去。”
梁睢安又对着紫莲与紫平道:“你们两个守在府里,时不时出去在那群侍卫面前晃荡一圈。”
说完便带上梁宁儿欢欣雀跃地朝后门跑了去。
梁宁儿心领神会,上了马车也不问要去哪儿。
梁睢安上车后说了两句便安静坐着,脸上有些许疲惫之色。
“大哥,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梁睢安强扯了一抹笑在嘴角。
“你还真是细心。”
“我与父亲吵过。”
“为何?大哥一向敬重父亲,怎会有争吵。”
梁睢安无奈苦笑。
“我手中十万大军的兵权,我想还回到皇上手中,可是父亲不允。”
“他上奏疏驳了我的提议,回府后还怒斥了我。”
梁宁儿明白了,原来前两日萧成霁盛怒便是因为这件事。
“大哥可否知道父亲究竟是何想法?”
“我不知,我越来越看不懂父亲了。”
梁睢安叹了口气继续道:
“咱们的这位圣上是有治国的大才略的,只是他疑心病太重,对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
“我从驻地回来时皇上已有多次暗示我该交出兵符,可是父亲一直阻拦,说新帝刚登基若完全掌权或会对老臣出手,留着兵符是留着保命符。”
“可是这都快两年时间了,我只怕这样下去惹恼了皇上会对我们梁家不利。”
梁宁儿最清楚梁睢安的为人,他最是忠君报国,如今不被萧成霁信任,心中该是有很多酸楚吧。
“大哥,你是知道的,皇上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如今多虑也无益。”
“父亲那边你多留意些,最好任何不好的苗头都不要起,相信日后皇上还是会对你委以重任的。”
梁睢安见她心生忧虑,便安慰道:“没事,你别苦恼,前朝之事本也与你后宫中人没有干系。”
“我会多加劝阻父亲,希望他不要有糊涂的想法吧。”
梁宁儿心中愁绪万千,她不是担心自己,她是担心梁睢安和萧祁。
有任何事冲在最前线的永远是他们。
若梁铣真生了谋逆之心,君臣父子,梁睢安该如何抉择。
她愤懑至极,为何自己与兄长要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爹。
兄妹俩相对无言,因为不知该从何说起。
马车又继续走了一会,突然车子一震停了下来。
梁睢安对宁儿笑道:“你在车里等着。”
说完便跳了下去。
梁宁儿掀开侧帘望了一眼,似乎是到了一醉休。
等了片刻,忽然车身一沉,有人跳上了马车。
那人掀帘进来,对上梁宁儿炙热的眸子。
看见他的那一刻咚的一声,心脏又漏跳了。
是萧祁,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梁宁儿嘴角牵起,笑意不自觉在脸上荡开,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她红着脸下意识挪到一边,让出了自己身旁的位子。
真是要命,对萧祁无论见多少回,她都会脸红心跳。
心情也会莫名愉悦。
往日追着他身后喊皇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再相见,便只有一抹羞涩和无尽的心动。
萧祁一个跨步走过去紧挨着宁儿坐下的同时牵起她的手。
他面上如冰山消融一般,眼底循循变化,眸中的炽热犹如一团火焰熊熊燃起。
他虽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将宁儿的手握得很紧。
实则,内心激荡得很。
“走。”
萧祁对着外面冷然道了一声。
车夫驾马扬鞭,马车便转了个弯又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