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八日,终于老皇帝的百日丧期已过,萧成霁新选的秀女也全都进了宫。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声音,一时间冷冷清清的后宫变得聒噪热闹起来。
沈佳云被安排在离皇帝寝殿最近的夙桦宫,柳之絮则住在距梁宁儿的紫阳宫不远的合槿苑。
新晋的两位比较有身份的妃嫔中,谁是萧成霁的心头爱,谁是拉来固权的,一目了然。
沈佳云进了宫,萧成霁也就不必再“守活寡”了,自然是要云雨一番的。
果然,新人进宫的头一个晚上,第一个被宠幸的就是淑贵嫔。
而且连续三日萧成霁都是宿在沈佳云处,白天的赏赐也是如流水般地进了夙桦宫。
宫里很快就变了风向,人人都上赶着去巴结那位新贵。
其他的几位早早地在进宫之初就已拜见过这宫里唯一的妃——梁宁儿,而沈佳云却在十日后才姗姗来迟。
“娘娘,淑贵嫔来了。”
梁宁儿正梳妆,听得宫人禀报,不经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终于来了呢。
沈佳云被请进了正殿等候。
梁宁儿收拾完毕出了内殿,见沈佳云的奴才黑压压站了一屋子,简直比她做皇后时的阵仗还要大呢。
她缓缓落座,沈佳云随即站起向前伏了伏身子行礼。
“姐姐万福。”
梁宁儿看着她,前世的种种又闪现在脑中。
前一世她就是这样装贤惠,装柔弱,梁宁儿更是在这一声声“姐姐”中收起了警惕,落入了她为自己织好的网。
她将思绪拉回,眸中寒光凛冽,她盯向沈佳云。
“别,淑贵嫔可是比我年长呢,你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还是按规矩唤我一声梁妃娘娘吧。”
沈佳云脸色一僵,轻答了声道:“是,梁妃娘娘。”
“淑贵嫔才进宫,看来这宫中礼仪还不甚熟悉呢!”
梁宁儿抬手对着紫莲示意了一下,“紫莲,你给示范一下该怎么拜我。”
紫莲走到殿中央,跪下身去,双手撑地,伏下身子拜了一拜,口中称道:“妾请梁妃娘娘安。”
梁宁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嗯,起来吧。”
她转而看向沈佳云,“淑贵嫔照着样儿来一遍吧。”
沈佳云漂亮的脸蛋上红一阵白一阵,内心的不乐意全都写在了脸上,可是还不得不维持笑容。
她不情不愿地照着紫莲的样子重新跪拜过后立马起身坐回了原位。
“我让你起来了吗!”
梁宁儿冰冷又狠厉的声音传来。
屋子里奴才全都面面相觑,低了头不敢言语。
沈佳云脸上再也挂不住,愠色爬上了眉头。
因早在中秋宴上梁宁儿对她多有言语羞辱,沈佳云便一直记恨上了她。
原以为仗着萧成霁的宠爱,就可以不把梁宁儿放在眼里,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梁宁儿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做起事来一点儿都不顾忌萧成霁。
无论她心里再怎么怨恨,妃就是妃,嫔就是嫔,官大一级压死人,梁宁儿的指令她也不得不从。
沈佳云只得重新跪回到地上。
梁宁儿站起身,将手里的暖手炉交给紫莲,她缓缓走到殿中央,站在沈佳云面前。
她莞尔一笑,“淑贵嫔还真是娇艳明媚,楚楚动人呢!”
突然,“啪”一声响,梁宁儿扬手就给面前的人一巴掌。
这一耳光惊呆了屋子里的众人,也打懵了沈佳云。
沈佳云抬起头,瞪着梁宁儿,满脸的不可思议。
梁宁儿看向她,脸上神色没有丝毫的的起伏。
她心里默默道:“这一巴掌是还你当日刺死紫莲的那一刀!”
紧接着梁宁儿扬手又甩了沈佳云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还你断我手脚,毁我容颜之痛!”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巴掌还你害我性命,惨死狱中之痛!”
连续三个耳光完毕,梁宁儿甩了甩震得生疼的手,从紫莲手里接过暖炉抱在怀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沈佳云被打倒趴在地上,左侧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这三个耳光来得太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她不敢相信梁宁儿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受了如此大的耻辱,沈佳云心里早已怒火冲天,却不敢轻易发作,只得摆出一副好似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样。
她一旁的大宫女却跳了出来,想要为自家主子讨回公道。
“梁妃如何敢打淑贵嫔,即使您身在妃位,也没有无缘无故打人的道理。”
梁宁儿看向说话的奴才,眼神如刀锋一般犀利,“我现在只打她一人,你个狗奴才若再敢多嘴,我连你一起打!”
那宫女被梁妃的气势震慑,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沈佳云从地上爬起,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惨凄凄地开口道:“我今日来请安,礼还未毕就招来梁妃的毒打,不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明示!”
“你不知道吗?”
梁宁儿弯下腰盯着沈佳云的眸子,弯起一抹明媚的笑,“那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吧,跪足了一个时辰再来回我,看看是哪里做错了。”
她转身往内殿走去,还不忘吩咐道:“将殿里火盆撤了吧,让淑贵嫔好好醒醒脑子。”
紫莲跟着梁宁儿进了内殿,心里又是一阵忐忑,自家小姐原来是个避世的性子,可不知道为何自打进了宫后变得如此好战,浑身长满了刺,就好像不怕死一样。
前段时间刚惹了皇帝不快,如今又打了他新得的宠妃,一顿责骂肯定是少不了了。
她小心翼翼道:“主子,淑贵嫔与咱们也不曾有过节呀,您为何突然如此,如此……”
紫莲没敢再往下说。
“突然如此刻薄是吗?”
梁宁儿接过紫莲的话茬问道。
“她上辈子惹我了,这辈子该还了。”
梁宁儿看着紫莲,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劝慰道:“紫莲,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惹她她就不会来惹你的,一切皆是因果循环,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梁宁儿进了内殿小憩,外面沈佳云跪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派人进来回话,说是知道错哪了。
梁宁儿只觉好笑,问道:“错哪儿?”
那名回话的宫女答道:“淑贵嫔应该在进宫之初就来拜见娘娘的,今日来晚了,失礼了梁妃娘娘。”
梁宁儿轻叹一口气,“看来还是没想起来啊,那就继续跪着吧。”
沈佳云听了宫女的回话,肺都要气炸了,冷加上愤怒使她的身子抖个不停。
她攥紧衣袖,脸上凶相毕露,恶狠狠道:“梁宁儿,贱人!”
旁边宫女扶着沈佳云帮她驱寒,“奴婢去找皇上。”
“迎夏,不许去!”沈佳云冷得牙关打架,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这顿打自不会白挨,我的伤得要皇上自己问才行,梁宁儿你个贱人,咱们走着瞧!”
待沈佳云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梁宁儿才从内殿出来。
“看来淑贵嫔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错哪儿了,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啊?”
沈佳云已经跪得直不起腰,她瘫坐在地上,抬眼瞪着梁宁儿,不服气地道:“还请梁妃娘娘明示!”
“你今日来早了,扰了我清修,耽误了我用早膳,还碍了我的眼!”
沈佳云闻言气得身子直打颤,她在迎夏的搀扶下艰难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梁宁儿看了沈佳云那副模样,心里直道:原来做“恶人”的感觉这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