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和佟老五在外屋商量了一会儿，先后走了回来。
陈诚看着张硕面露尴尬之色，“张兄弟，不瞒你说，这东西我看上了。可我兜里的钱有些不够，刚才我是向五哥借钱去了，可他这里也没有。”
听闻这话，张硕站起身拿起包袱皮就去给铜盆打包。
“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尽快把东西给物主还回去，他急需用钱，趁着还有时间，让他去找别人问问，咱别耽误人家的大事。”
陈诚一把按住张硕的手腕，“兄弟，不急，你听我把话说完！”
张硕抬头：“你钱不是不够吗？”
“是不够，可……”陈诚把自己的想法又梳理了一遍，才说道：
“兄弟，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手里有三千五百块钱，差一千五。这一千五百块我用东西顶可以吗？”
“东西？什么东西？”
陈诚引领张硕来到佟老五家西屋，这屋的地柜上摆着高低不同的两对瓷瓶。
“兄弟你看，这是今天我刚买的两对瓷瓶。这对儿一百五十件豆青加白掸屏我花了二百块买的，如果带回市里，最低我能卖到四百块。
这对儿三百件刀马人赏瓶我花了五百块买的，这种带完整人物画片儿的，低于一千我是不会卖的。”
接着，他又在衣兜里掏出一个玉如意，“这也是我刚才买的，和田玉玉如意，花了一千。卖价…，卖价目前我还没想好，原本我计划着，这样的好东西我要自己留着的。”
陈诚一脸真诚，“咱现在也别说卖价了，就说买价。这些东西加到一起，我一共花了一千七百块，你看，我用这一千七百块钱的东西，顶那一千五百块钱行吗？”
张硕看着陈诚没说话，现在这些瓷瓶都这么值钱了吗？开口就是几百一千的？
陈诚被看的有些心虚，“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东西我都刚买不久，要不信你问老五，他能给我作证，我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佟老五在心里疯狂的叫嚣：不是，不是的！那对儿豆青加白掸瓶明明是一百块买的，那对儿刀马人赏瓶是三百块，那玉如意在自己手里买的，只给了一百块不说，还让自己赠送了一颗石头珠子，根本不是一千块。
黑！这陈诚可真黑！
心里这么想着，可佟老五面上却道：“是这回事，刚他们别人拿东西来我家卖的，我亲眼看着他们过的钱。”没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那五百块钱的好处费，自己说点谎就说点谎吧。
张硕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真假都不重要，只要有那三千五百块钱，自己就是赚的！
他现在想的是，这铜盆到底是不是件稀世珍宝，自己要不要把它留在手里。可想想赵五金那个人，怎么就感觉那小子不可信呢！不行，这东西自己还是不能留！
他不说话，陈诚着急，急得心里火烧火燎的，
“兄弟，行不行啊？这可是我最大的诚意了，要不你就和那边商量商量，等我几天，我回去取钱，三天！最多三天，我保准返回来。”
等三天？等三天不一定有多大的变数呢。尽快把钱拿到手才是真的！
张硕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大哥，这东西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这样吧，我现在回去问问物主，物主同意，咱们就交易，要是不同意，这事儿就算，你看行吗？”
陈诚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行，那你回去问吧。”
张硕转身包东西，可陈诚先一步把东西抱了起来，“兄弟，把这东西放这吧，东西珍贵，你拿来拿去的别给弄坏了。”
“不行，这东西不是我的，回去既不拿钱又不拿东西我交代不过去。”
这个张硕是坚决不同意的，万一这陈诚像自己一样，中途把东西拿走怎么办？自己和他又不熟，想找后账都没地儿找去。自己可没赵五金那么缺心眼儿。
………………
赵五金赶回来的时候，张硕正附在桌案上画玻璃画，一幅画都快画完了。
“表哥，我问了，那人说了，最低一千二，不能再少了。”
“那你就把这东西拿回去，一个破铜盆，还一千二，你去打听打听，咱们整个镇子，一百二有人买吗？”
铜盆就摆在之前赵五金走时摆放的位置，张硕看都没看那边一眼，一直低头认真画画。他现在必须稳住，不让赵五金看出他的急迫。他不急，对方就急了。
赵五金走到张硕身边，“表哥，你就给一千二吧，那人说了，他要一千，二百是给我的跑腿费。”
张硕看看赵五金的小细腿，“啥时候你的跑腿费这么贵了？我事先说过了，跑腿费去那边要。”
赵五金对着张硕作揖，“表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帮你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宝贝，怎么也不能让我白白辛苦是吧？”
见张硕不松口，赵五金跺脚，“一百！表哥，给我一百行不？”
张硕低头画画，连头都不抬一下。
“五十！表哥，五十！你把东西卖给别人，也不能正好一千吧？多少分我一点。”
张硕缓缓放下握笔的手，“我说要把这宝贝往外卖你也信？”
赵五金乖乖点头：“信！”
他信，张硕才不信！
张硕才不信赵五金的话，那边的要价绝对低于一千块。其实多给赵五金五十块倒也没什么，可如果自己多给了他五十，以赵五金多疑的性子，他就会猜测，自己在中间赚了多少钱，这话以后要是传出去，不一定得传成什么样呢，他不想冒这个险。
“不瞒你说，这个东西我想留下。”
“你想自己留下啊？”
“嗯！这事儿不要和别人说，连我爸妈和你爸妈都不要说。要不他们又该骂我败家子儿了。”
赵五金看着张硕，此时此刻，他感觉，他正看着一个傻子冉冉升起。
“行！我保证给你保密。”
“如果说出去……”
赵五金竖起三指指天发誓，“如果说出去我上山被狼咬死，不被狼咬死也被蛇毒死。”
“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张硕站起身，走进他睡觉的休息室，在里面拿出一个布包，这布包里装着一沓沓纸币。
赵五金看的眼睛都直了，“表哥，你这么有钱啊？”
“买完这东西就穷了。”
张硕在布包的最低部，拿出来两张一百的，五张五十的，“这是四百五十块，你数数。”
一百块大票？这是前两年新发行的，赵五金还一次都没摸到过。
张硕又开始数十块的，他数钱，赵五金就仔细盯着，恐怕少数了一张。
十块数完数五块，五块数完数两块，最后连一块都数进去了，才凑够一千块。
“你再数一遍，看是一千吧。”
“唉，我数！”
赵五金数钱的手都抖了，表哥一整包的钱都是自己的了？他可是看的清楚，那布包里一共也没剩多少了，最大票儿是一块的，剩下的都是五毛两毛一毛，还有几分的，那些钱加到一起最多也就几十块。
家里老娘还天天夸表哥聪明，聪明人能干出今天这事儿？
等赵五金数完钱，张硕拿起摩托车钥匙，“数完了就把钱装好，我送你回去。这么多钱我怕你弄丢。”
赵五金……还有这样的好事？
把张硕卖了，还让张硕给自己数钱，还让他骑摩托车送自己回家……
此时此刻，赵五金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比张硕这傻子聪明一百倍！
辞别一刻，张硕嘱咐道：“也别和物主说这东西我自己留下了，就说我给卖了。”
赵五金……“唉，我知道，你放心，我保证不说！”
看着摩托车远去留下的烟尘，这一刻，赵五金觉得，自己至少比张硕那傻子聪明二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