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池礼问耿吉:“他的腿还会好吗?”
耿吉微眯眼看向他:“腿断了,都被切除了,你说呢?”
池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低下头,一言不发。
耿吉:“你打算怎么办?”
池礼回问:“什么怎么办?”
“万一...”耿吉顿了下,说,“你打算怎么报答司谨严?他可是为了保护你断了一条腿。”
一说到这个话题,池礼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他宁愿司谨严当时没有冲上来,是他自己因此断了一条腿。
池礼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更不想欠司谨严的。
而这时,池礼还没有仔细琢磨这其中的缘由。
耿吉:“他要是娶不到老婆了,没人愿意要他了,你会照顾给他吗?”
池礼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他没来得及深究其中的奇怪之处,甚至还真的认真地衡量了下这事。
随即就听到耿吉大声道:“你犹豫了!司谨严亏大咯!”
池礼皱眉,清醒过来,这话真是越琢磨越奇怪。
“先去看看司谨严醒没醒。”耿吉话题一转,整个人又变得懒散散的。
他两只手掌交叠,背在脑后,掌心抵着后脑勺,走路散漫,完全不像是一位军人该有的走姿,倒像个英俊的地痞子。
走到一间病房的不远处,病房门口站着几个值守的军人,有几位医生从里面出来。
池礼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也跟着一顿。
耿吉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走啊,你不是嚷着要见元帅吗?”
门口值守的军人朝耿吉敬了个礼。
医生都离开了。
池礼走进去,房间里除了司谨严,不再有其他人。
司谨严竟然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耿吉说:“感觉怎么样?”
司谨严的声音略微沙哑:“还好。”
耿吉又推了把池礼的后背,“愣着干嘛?不是你嚷着要来看的?”
司谨严看向池礼。
池礼忍不住往司谨严的腿上看。
他看看司谨严的脸,又看看司谨严的腿,又看看司谨严的脸,欲言又止:“元帅,你的腿...”
司谨严察觉到了:“不疼。”
司谨严一副没当回事的表情,让池礼松了口气,可心脏又像被攥了一把似的发紧。他更加愧疚了,断了一条腿这种事情,对司谨严来说竟然不算什么吗?
见池礼还是心情沉重,司谨严对耿吉道:“你没事就先出去吧。”
耿吉还想留下来看精彩画面:“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妨碍你们了?”
司谨严的目光从池礼移向耿吉,半挑眉,语气沉下:“你还有事?”
耿吉看着司谨严的脸色,眼珠子一转,心道走了也好,于是咧嘴一笑:“那我先走了哈,你们好好聊。”
看耿吉那贼兮兮的表情,司谨严就感觉有事。
等耿吉走后,司谨严见池礼还站得远远的,就对池礼道:“过来一点。”
池礼听话地走过去,司谨严摸了摸池礼的手,感觉到池礼的手有点凉,于是稍微握紧了。
司谨严:“怎么没换衣服?”
池礼沉闷:“忘记了,没来得及。”
司谨严:“吃饭了吗?”
“吃了。”
司谨严又摸了摸池礼的脸,温声说:“没事的,不要放在心上。”
池礼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盯着司谨严的腿,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司谨严拉过池礼,想把池礼抱过来,坐在自己身侧。
池礼怕压着司谨严,尽量避开着些,还抓着司谨严的手抵消司谨严的劲道,弱弱说:“元帅,你的腿。”
司谨严后背也受了伤,池礼却一直顾忌着他的腿伤,司谨严也察觉出不对劲,他想起耿吉离开时的那个表情,皱眉,语气微微上扬:“耿吉和你说了什么?”
透过司谨严覆盖着腿的被子,传来的那种不和谐感愈来愈强,池礼终于捉住脑海中奇怪的被忽视的感觉。
池礼:“他说你的腿断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司谨严:“耿吉说我的腿断了?”
池礼一怔,眼睛瞪大,诚恳地点了点脑袋。
司谨严脸色一黑,肉眼可见得变得不爽。
池礼也意识到了,他竟然被耿吉耍了!
耿吉拿他寻开心呢。
艸!
司谨严:“下次教训他。”
池礼觉得司谨严心里也在骂耿吉,耿吉跑得快,不然池礼也怕忍不住想揍他。
司谨严把被子掀开,给池礼吃定心丸似的,露给池礼看:“没断,子弹取出来了。”
司谨严没穿裤子,左侧大腿缠着一圈绷带。
池礼一眼就看到了,连带着小严。
池礼看了一眼就让司谨严把被子盖上,还给司谨严掖好被角:“那就好,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司谨严看着池礼小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除了必要的换药,司谨严拒绝了别的医护。
池礼伺候司谨严吃饭,司谨严明明自己能吃饭,见池礼拿着筷子勺子要给他喂饭,司谨严也没拒绝,张嘴让池礼送到嘴里,池礼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地喂给司谨严吃。
当天晚上看着司谨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池礼才意识到司谨严异于常人的惊人的恢复力。
白天,确认司谨严没事后,池礼也开始思忖当时那一幕,司谨严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司谨严的身体检查报告都是机密信息,唯有那张走漏风声的信息素报告,是因为研究院大面积寻找高匹配omega,情报部门才有机可乘。
“愣着干什么?”司谨严站在床边,带着他的小严刺啦啦地看着池礼。
司谨严的脸皮一次次刷新了池礼的底线。
只有突破池礼底线的,没有司谨严做不到的。
太精神了,池礼脸有点红。
他扶着司谨严去洗漱洗澡的时候,看着那大家伙还没有消停的趋势,还直冲冲地一直冲着池礼,池礼终于忍不住问:“元帅,您身体一直这样真的好吗?”
司谨严:“那你来帮我。”
池礼:“。”
池礼没想到司谨严是认真的。
后来司谨严的绷带渗出了血迹,可司谨严还是没有停的意思,池礼慌得不行,想给司谨严捂着,自己沾了满手的血。
池礼又劝不住司谨严,只能尽量配合司谨严,让司谨严少动,司谨严似乎很高兴池礼的主动,池礼一次次以为该休息了结果还是没结束。
池礼累得睡着,睡梦中,池礼眉头紧皱,司谨严抱着池礼把人清洗干净,又抱着池礼在床上躺了会。
病房的灯已经关了,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模糊了房间内设施的轮廓。
司谨严盯着池礼的脸,释放着安抚信息素,指腹抹着池礼紧皱的眉头。
司谨严知道,他当时的举动不是一个稳重的人该有的判断,或者不是一个处于危险时期的半改造人该有的行为。
此刻看着池礼安静平和的脸,听着池礼平稳的呼吸,感受着池礼的心跳和无意识散发出的浅淡信息素,司谨严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等池礼的呼吸彻底安稳了,司谨严才出去叫来护士更换被血渗透了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