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时间已经接近年底,天气却并不寒冷。
半夜,景时泽醒来,拿起时钟瞧了一眼,已经特别晚了,这些日子沈九总是很晚才回家,有时他会等一等,可有时太晚实在等不了便先睡了。
现在他不知道沈九回来没有,于是下床循着月光走出了房间,正要走去沈九的房间瞧一瞧,却看见沈九的房门有一条缝隙,并没有关紧。
他听见房间传来喘息的声音,蹙了下眉从门缝看了进去。
房间里,沈九坐在地上,一张脸硬朗十足,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变得越发成熟。
他赤裸着上半身,展露出宽厚的肩膀,精壮的胸膛,整个画面极具野性的美感。
可此时景时泽却无暇欣赏,只因他看到沈九的手里正拿着他换下的衣物,做着原始的动作,而嘴里还沙哑地低喊着他的名字。
景时泽心如擂鼓,慌乱地回到了自己房间,他躺在床上,心脏跳个不停。
沈九对他……居然是那样的感情。
他开始回想往日沈九跟他的相处,还有沈九看向他的眼神,一切仿佛都明晰了。
次日,景时泽很早就醒了,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睡着过。
他走出房门时恰巧碰上沈九,却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而沈九的手里正拿着他的衬衣,以及贴身的小裤,好像是刚洗过,还是湿漉漉的。
景时泽眼皮一跳,脸烧了起来,以前也有这样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洗掉的场景,但那时他只单纯以为是沈九顺手帮他洗了。
现在想来或许是别的原因,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样的场景,最后他还毫无知觉的穿上那些衣服,心跳就止不住的加快。
“你没事吧?”沈九见他脸有些红,伸手想要探他的额头。
景时泽蓦地退后来半步避开了沈九的手,“没事。”
随即一把将沈九手中的衣物抢了过来,羞恼道,“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沈九手指蜷了蜷,“哦,好。”
木楼里其实有洗衣机,只是景时泽大概太无聊了,每日无所事事,最后选择什么都亲力亲为,洗衣做饭,收拾房间,闲暇时再拉拉小提琴。
又是一天夜里。
景时泽躺在沙发上等着沈九回家,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他被唇上的触感弄醒时,第一反应便是继续装睡,感受着唇上的温软,对方撬开他的牙关,继续深入,而景时泽看起来毫无反应,实则握紧的手指和快速的心跳早已出卖了他。
如此好几个夜晚,景时泽被沈九的行为搅弄的心烦意乱,让他夜夜无法安眠,不住的去猜测沈九的意图。
沈九是喜欢他还是只是一时好奇?
如果是喜欢,为什么对他表现得毫无那方面的感情,可他睡了又对他做那么亲密的事。
景时泽想要一个答案,于是当沈九故技重施时,景时泽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停止了。
“小九,你这是做什么?”景时泽等待着他的答案。
沈九慌乱撤离,“抱歉,晚上喝多了酒,晕头了。”
这样的回答让景时泽有些生气,“只是这样吗?”
“早些休息,以后不要等我。”沈九逃避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想爱,却不敢爱了。
亲吻事件后,沈九便躲着景时泽。
沈九以前再晚也还会回来,现在基本都不回家,而景时泽几乎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他站在木楼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生出了想要出去转转的念头。
将守卫的人支走后,他悄悄溜了出去。
一路上他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别具风格的建筑,形色各异的人,他的出现让街上的人把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景时泽被这些目光看得很不自在。
他加快脚步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栋白墙红瓦的建筑,看着大门上面的文字,似乎是一所学校。
景时泽来了兴趣,成日无所事事的待着让他觉得无聊,他看到学校的第一想法就是,或许他可以来这学校教教小朋友音乐。
学校大门口没人看守,景时泽径直走了进去,他想看看小朋友上课。
教室里有些吵闹,都是孩子的欢呼声,景时泽靠在窗边,只看到一群男孩儿围着老师,似乎在看什么东西,现场氛围很好。
直到老师让他们都坐好。
“孩子们,看仔细了,这样放进去子弹……”
景时泽瞳孔放大,心中惊骇,那位老师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枪。
“砰!”
一声枪响,教室后方的关在笼子里的兔子瞬间鲜血淋漓,孩子们发出崇拜的欢呼。
而这声枪响让景时泽一惊,靠在窗外的身体一晃,瞬间便被教室里的老师察觉到了。
“谁在那儿!”枪声再次响起,景时泽面前的玻璃瞬间破碎。
他惊慌失措开始往外跑去,眼中全是惊恐,这个地方根本不正常!
景时泽被吓到了,本能地开始不顾一切地往木楼跑。
街道外有听着枪声赶来的护卫队,为首的男人一双凌厉的鹰眼,举起枪便对准了景时泽的眉心。
扳机扣动。
“砰!”
景时泽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他看着对他举枪的人胸膛前溢出鲜血,那人缓缓转身,看向身后对他开枪的人,手中的枪想要抬起,却在下一刻便闷响倒地。
景时泽恍惚的看着远处还举着枪的沈九,还不等他跑过去,两人便被围了起来。
沈九扔掉枪,将双手举起,眼神紧盯着景时泽。
半个小时后,两人被绑了起来,押到了坤爷的宅子里。
坤爷一身唐装,头发已经全白,手里盘着一串珠子,看到沈九被绑着进来当即呵斥手下,让人给他松绑。
沈九微敛下眼神,当即便跪在了坤爷面前,“阿爷,今日是我冲动了,你罚我吧。”
被他开枪打死的是坤爷的干儿子,深得坤爷的信任,今日的事很难善了。
坤爷坐在上首,面上仿佛极其为难,“小九,阿爷不想为难你,可今日的事不给大伙一个交代,难平大家心中的怒火。”
“都是我的错,阿爷要怎么罚,我绝无怨言。”沈九挡在景时泽面前。
坤爷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扫向景时泽,“亚塔死了,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这样好了,你把他交出来以命抵命这事就算了了。”
沈九抬头,看见坤爷指着景时泽,他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阿爷,他不行!”
“人是我打死的,跟他无关,求阿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行。”沈九朝着坤爷重重磕下头,额头在地上发出闷响。
“沈九——”
“闭嘴!”景时泽想要说话,刚发出一个音便被沈九呵斥,不允许他发言。
坤爷沉默地坐着,喝完一盏茶才重新打量起沈九,初次见面他就知道沈九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最主要的是他还这么年轻,沈九的到来让他有危机感,没有人愿意屈居人下,哪怕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家赐予的。
一个有野心的人可怕,可一旦他有了弱点一切就都好说了。
景时泽被放了回去,而沈九则被留了下来,景时泽不知道他跟坤爷谈了什么条件。
但等沈九再次回来时,是在一周以后,整个人是被抬回来的,身上的除了鞭伤还有枪伤,一枪在大腿,一枪在腹部。
坤爷到底没有手下留情,罚了一百鞭后,又让沈九杀掉他的死对头沙卡,对方是另一方势力,一直以来跟坤爷不对付,坤爷安排沈九去杀他,几乎等于安排沈九去送死。
只是沈九命大,活下来了。
景时泽这些日子没有一天能够入睡,他不确定沈九还回不回得来,只是一次次后悔自己乱跑,给他带来麻烦,就这样煎熬了一周。
直到沈九被昏迷着抬回来,他悬着的心脏才落地。
只是沈九身上的伤仿佛都鞭挞在他心上,让他看着就心脏揪在一起。
夜晚,景时泽丝毫不敢合眼,守在他身边。
半夜沈九噩梦惊醒神志不清,一手死死的抓住景时泽的手,眼眶里全是血丝,却亮的吓人,“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小九,我不会死,不会死。”景时泽心疼地抚着他滚烫的额头,将他抱进怀里,像哄孩子一般轻拍他的背,嘴里哼着轻柔的曲子。
从他醒来开始,他依靠的,信任的,亲近的,都只有沈九,他虽然恐惧未知的一切,可只要沈九在他就安心。
但这份安心却岌岌可危,经过这些日子,他对他们所处的环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们的周遭充满了危险和不安定,沈九之前不让他出去,就是为了尽量让他远离危险,可他不能一辈子待在房子里。
景时泽抱着沈九,这一晚他想了很多。
沈九的身体经过几天的休养治疗后,有所好转,除了还不能下地走路,精神还不错。
景时泽第一次想要好好跟沈九谈谈,他不想再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景时泽问起了他们的过往,回答他的是沈九的沉默,可景时泽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
最终沈九开口了,“我开枪伤了人,成了通缉犯,逃来这里的。”
“那我呢?”景时泽蹙眉道。
沈九揉了揉额头,“你是我的人质。”
这些话景时泽明显不信,还不等他继续问话,沈九又道,“过一段时间,我找机会送你出国,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去过安稳的日子。”
“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景时泽难以接受的从床边站起。
“这里不适合你,你应该过更好的人生。”
沈九的话不容置疑,仿佛一切他都已经决定好了,而景时泽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次的谈话不欢而散,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沈九伤好后几乎不着家,而景时泽在一次次等待中也失去了耐心。
在沈九仅有回家的日子里,他情绪失控的质问,争吵,砸东西,可沈九从来都是沉默以对,除了焦躁的不断抽烟,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觉得或许这样也好,两人闹得越僵,对景时泽也是一种保护,之后的日子里,他更是变本加厉,对景时泽几乎不闻不问,在没回过一次家。
直到一个月后,沈九弄到机票和景时泽新的身份,这才再次出现在景时泽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