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将整个身子都团成团蜷缩在许悠悠的怀里,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一样,小小的手死死抓着妈妈的衣服,头更是埋在妈妈的胸口一动不动。
看着暖暖逐渐在许悠悠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一旁的许母才终于敢上前,柔声开口:“乖乖,先和外婆出去好不好,妈妈这边有点事情。”
暖暖没出声,但却动作很轻的摇了摇头,表达她的不愿意。
许悠悠感受到她的抗拒,于是连忙开口:“没关系,妈妈陪暖暖去做检查好不好?”
半晌,暖暖点了点头。
许悠悠慢慢将她抱起来,动作小心又轻柔,缓慢的朝检查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沈宴安急切的向前迈了一步,抬手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叫什么,他踌躇的片刻秦晚上前一把将他退了回去,举起手狠狠地指了他:“你别说话!”
许悠悠是四十分钟之后回来的。
她先是将已经睡着的暖暖送回了病房,又在沈宴安直勾勾的眼神下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在这件事没有被发现之前,许悠悠心里一直都充满了恐慌,可到了此刻一切真相大白,她反倒平静了下来。
沈宴安沉默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慢慢抬眼看向许悠悠:“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么?”
“你想知道什么?”
许悠悠反问,语气平静。
“我想知道什么?”
沈宴安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有些颓然的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重新看向许悠悠:“我想知道我该知道的一切!”
“她叫许暖,现在两岁一个月,是我的女儿。”
许悠悠对上沈宴安的视线:“你该知道的就这些。”
说完便转身要走。
“站住!”
沈宴安站起身,大步上前挡在许悠悠的面前:“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觉得你说这些还有必要么?你以为她跟着你姓许就能改变她是我女儿的事实了?你剥夺了我和她整整两年多的相处时光,许悠悠,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残忍?”
许悠悠听到这个词轻笑了一声,嘴角上挑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讥讽:“那你知道什么是更残忍的么?”
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给沈宴安思考的时间,随后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开口:“更残忍的就是暖暖从一周岁开始就被查出有自闭倾向,这种倾向是因为孕期的药物引起的,而我孕期唯一用过的药物就是你爸派人把我压上手术台的时候给我打的镇定剂!”
许悠悠死死的盯着沈宴安的眼睛,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当初是你们沈家像是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了我和暖暖,现在我福大命大被人救了,生下了暖暖,你又跑来指责我残忍?沈宴安,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你爸爸,你配么?”
这件连秦晚都不知道的内幕就这样被许悠悠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出来,沈宴安在听到的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无法形容的剧痛顿时传遍全身。
他做梦也想不到暖暖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况,更不敢相信造成暖暖这样的竟然是两年前的那场手术!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自闭倾向——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浮起刚刚暖暖痛苦尖叫的模样,还有她被许悠悠抱住时那么怯生生的动作,沈宴安将这一切都串联在一起,他忽然明白了秦晚之前咒骂他一定会遭报应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就是他的报应。
“意思很简单,就是暖暖到现在仍然不会讲话,不愿意和外界的任何事务接触,医生说她很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哑巴。”
许悠悠从来不愿意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女儿,但这一刻,这两个字却成了最尖锐、最锋利的刀子,被她当成武器狠狠地扎向沈宴安。
果然,沈宴安在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触电一般,蓦然抬头看过来:“不可能!这不可能!周奇——你马上、马上联系国内最顶级的专家,我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
“不必了!”
许悠悠开口打断他的话:“该找的医生我们会自己找,你如果真的想为暖暖做点什么,那就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完这句话,许悠悠没有再看沈宴安一眼,转身大步直接回到了病房。
走廊恢复了正常时的寂静。
沈宴安像是个失血过多的病人一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沈宴辞去医生的办公室去讨论暖暖的治疗方案,之后又和姜玥开了视频电话交流,等到结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而沈宴安却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沈宴辞本想装看不见直接走过去,因为他这次做的事情的确是恶心了一点,不但跟踪他,甚至还想对秦晚动手,这点他无法接受。
但没想到他刚走过去,沈宴安便开了口:“宴辞。”
沈宴辞停住,冷笑一声:“我怎么记得你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没有我这个弟弟。”
沈宴安没作声,像是没听见一样慢慢抬起头看着他:“暖暖的情况……可以治愈么?”
沈宴辞本想继续冷笑着讥讽他几声,但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他便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可怜的沈宴安。
没错,就是可怜。
他像是一瞬间被人抽掉了身体里的所有傲气,满眼只剩下颓唐和懊悔,眼底满是期盼的看着沈宴辞,等着他给出自己那个答案。
沈宴辞一瞬间便心软了下,这一刻,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他那个傲慢狠厉的哥哥,而只是一个对女儿充满愧疚的父亲。
他叹了口气,走到他身侧坐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有治愈的机会的,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需要生活在一个让她充满安全感的地方,有亲人陪伴,引导她慢慢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来,再接受真正的大世界。”
沈宴安闭眼,半晌才又开口:“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沈宴辞不想欺骗他,于是实话实说:“这个过程她需要的是身边亲近的人的陪伴,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你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你什么都不能为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