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管家领着小男孩过来。
小男孩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原本凌乱的头发也被束起。他眉宇清秀,眼神清透,脸上还肉嘟嘟的,她弓下腰,“真可爱!”朱蕊看着就想伸手去捏一捏。
小孩将头一歪,没有说话。
朱蕊没有生气,只是笑笑,然后向管家问道:“给他吃饭了吗?”
“回禀南宫殿下,老奴已经带他吃过了。”管家说完,朱蕊便抬手示意他退下。
万明镗给小男孩诊脉,看相,没发现异常,“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不答。朱蕊以为他是哑巴,但经过万明镗检查后说不是。
朱蕊屈膝蹲下,又耐心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男孩还是没有说话。
朱蕊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又道:“你今年几岁?家住哪儿?”
等了一会,小男孩还是没有开口。
朱蕊不再继续问他,而是给了他一块点心。小男孩,拿着点心就往外跑。
管家准备让人去追,朱蕊却摆手道:“不用追,让他去吧!也许他不适应这里。江管家,你派人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远远的看着就好,有缺什么给他补上。若有其他情况再回来报我。”
第二日,朱蕊被侍女小翠叫起来,试翟衣,试梳妆,为三日后的进宫参加祭祀大典做准备。
朱蕊出宫后就很少进宫,所以平时穿衣梳妆很随意,大多都是以短袄骑装,淡妆简饰为主。小翠为了她在祭祀大典上不出纰漏,所以要提前试衣。
朱蕊站在原地,伸展手臂,让小翠等侍女为她穿衣,外穿黑色翟衣,内衬白色素纱,腰间束一条黑金绣纹大带,襦裙前挂一片鸟兽绣花蔽膝,脚下一双翘头云舄。
朱蕊穿好衣服,又坐到梳妆台前,小翠为她梳高髻选钗环,试了几款,都不太满意,朱蕊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精美首饰盒,看到母亲留下来的九凤钗,她迟疑片刻,拿起,“就戴这只九凤钗吧!”
小翠从朱蕊手中接过,将九凤钗插进发包里,这使她整个人立刻端庄起来。
小翠从镜中一看,只见她唇红腮绯,两弯叶眉下是一双水灵碧波的桃花眼,眉心还点了一颗红痣。小翠不由得夸赞道:“公主殿下真美!”
朱蕊从镜中也看到了自己这番雍容华贵的扮相,翘起一边眉毛,问道:“小翠,这会不会太张扬了,真的适合在祭祀大典上穿吗?”
小翠回道:“公主殿下请放心,这一次是封禅,祭祀天地的典礼,宫中每位公主都是这般隆重的打扮。”小翠说着,又看了看整体效果,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哦!差点忘了,耳坠没戴。”
小翠将另一个首饰盒拿到朱蕊面前,“公主殿下,请挑选一对耳坠。”
朱蕊看了一眼,随意拿起一对碧绿色水晶琉璃珠耳坠。“就这个吧!”
小翠给她戴好,“公主殿下,这样就更完美了!”
“真的好看吗?”
小翠展颜笑道:“好看,南宫殿下貌美如仙子,一笑倾城一笑倾国。无论作何打扮,我们的公主殿下都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女子。”
朱蕊微微一笑,似乎也很满意。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撞了门的声响。
“是谁在那?”朱蕊道。
小翠出去查看,在外道:“公主殿下,是个小乞丐。”小翠回答完,又在门外厉声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孩?竟敢擅闯南宫殿下的寝殿?来人,把他拖出去。”
这时,在屋内的朱蕊问道:“既然是个小孩,可能是误闯的,就别太苛责了,给他些吃食银钱,打发出去便可。”
“是,公主殿下。”
“等等,带他进来,让我瞧瞧。”
小翠押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进门,“公主殿下,就是这个小乞丐。”
朱蕊一眼就认出来小乞丐就是昨日捡回来的那个小孩,她略微低头,轻声说道:“是你啊,昨日,给你置办的新衣怎么没穿了?”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她。朱蕊见他有些可怜,对婢女吩咐道:“拿些点心过来。”
婢女端了一盘子糕点走到朱蕊面前,朱蕊拿起一块递给小孩,温柔道:“拿着吃。”
小孩先是犹豫一下,然后才接过手里。又看了一眼朱蕊,于是猛地将那块糕点塞进嘴里。朱蕊怕他呛着,又给他递了水,还给他顺了顺背。
小孩不出所料的呛了几下,喝了口水,平复后,突然开口说道:“那盘点心,能全部给我吗?”
朱蕊听到他说话,眯眼笑道:“当然可以。你终于说话了,我还担心你不会说话,以后遭人欺负怎么办?”
朱蕊说可以,婢女识相的将盘子递给小孩。朱蕊又吩咐小翠去拿些银钱赏给他。
小孩伸手接过糕点,又看了一眼朱蕊,趁她和别人说话的空隙,二话没说,抱着糕点就往外跑了。
朱蕊穿着厚重,不方便走动,故没追上去。
等她穿戴整齐,还要练习步伐走姿,宫中祭祀的礼仪通通再学一遍。
接下来的两日里,朱蕊都在重复练习礼仪。那个小孩也总会在某个时间段内出现,朱蕊照例给他一些吃的,每次都没和朱蕊多说一句话,然后他就跑了。
三日后,小翠给朱蕊梳妆时,发现之前准备的那对耳坠突然少了一只,她桌子柜子椅子底下,能找的通通找了个遍,仍然没有找到,吓得她直哭起来。朱蕊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并不在意,觉得一对耳坠而已,随便换一个戴就好了。眼看时间快到了,她随手挑了一对戴上,出门。
朱蕊出门后,小翠派了好些人继续找,她就差没把屋子掀翻来找了,但还是没有没找到。那些首饰盒都是她看管的,若是有人将此事传到宫中,就算公主殿下愿意保她,她也在劫难逃。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的她为此担忧了一整天,最后还是朱蕊开导的她。
封禅大典上,如果按资排辈,朱蕊应该站在众皇子公主中的前排,但是她不太想让那些不喜欢她的手足在她背后说小话,所以她自己选择站到了最后一排。这样做的好处还有可以避免王后突然转头时看到自己。
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喜欢她,同样,她也不喜欢任何人。所以她站在最后一排,很大程度上还免去一些不必要纠缠。
祭祀结束,王上举办家宴,朱蕊按例要在宫中留宿。王上破天荒的夸赞了她几句,大意是说她变化很大,开始知书达理了。
六公主洺安,常年在宫中伺候,日日去向父王母后请安,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换来父王的一句夸赞,而她南宫一年才进一次宫,什么也不做就轻而易举得到了父王的赞赏,洺安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