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安问他:“孩子去世后是火化吗?葬在了哪里?”
苏予的前夫痛苦地说:“不是火葬,是土葬。
孩子那么小......我们舍不得她受烈火燃烧......我们觉得她会痛......
而且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么小的孩子火葬,骨灰几乎看不到。
所以......我们将茉莉埋在了一个可以土葬的墓园。”
题安一愣,“你们的女儿名字叫......茉莉?”
苏予的前夫点头,“小名叫茉莉。”
题安心中恍然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
题安顿了顿,“方先生。很抱歉我来打扰你的生活,也提起了你伤心的往事。
但我想确认一件事,孩子的尸骨是否还在墓地里。”
题安的话一出,苏予的前夫惊讶地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题安说:“就是想和你一起确认一下,茉莉是不是入土为安了。”
苏予的前夫呆愣了一下,“茉莉是我亲手埋葬的,怎么会没有入土为安?”
题安说:“我们只是去证实一下。”
苏予的前夫惊骇之后是果断的拒绝,他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我不会挖开茉莉的坟墓的。
她就是在梦中走的,我不会去打扰孩子的酣眠。”
“你的前妻,苏予,种了一花园茉莉。”题安看着他说。
苏予的前夫浑身颤抖起来,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瘫软如被抽掉了脊梁。
隔了好一会,他眼眶发红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去挖孩子的坟墓的。”
题安说:“不需要挖开。我们有探测器。可以探测到土层下是否有骸骨。”
苏予的前夫告诉题安,自己要考虑几天才能做决定。
几天后他打电话给题安,说可以,但前提条件是绝对不能动坟墓。
题安立刻答应。
经过物证科的微波探地雷达仪器的探测。
坟墓确实是空的。
苏予的前夫似雷一般被击中,踉跄倒地。
题安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他来到了苏予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愤怒的苏予前夫也随后赶到。
“谁呀?”苏予脸上带着微笑开门。
她看到了题安和她的前夫。
苏予的前夫冲进院子,他四处寻找,嘴里咆哮着,“你把茉莉藏在哪里了?”
苏予笑,那笑容瘆人。
她指了指满园摇曳的茉莉,“茉莉就在这里啊。她好好的呢。”
物证科小刘用微波探地雷达仪器测试了一遍花园土壤。
小刘指着电脑上显现的分层对题安说:“题队。确实有骸骨。”
苏予的前夫红着眼睛问小刘,“哪里?孩子在哪里?”
苏予的前夫顺着小刘目光的方向,看到了花园一个角落。
他拿起一个铁锹就疯狂地挖起了土。
苏予眼神里是不顾一切的凶狠,她大声喊着:“你要干什么?!”
苏予的前夫一把推开苏予,继续挖着。
苏予扑了上去。
苏予的前夫突然就站在了原地,犹如一座雕塑。
土里赫然出现了一具小棺材。
苏予的前夫一下认了出来。
他扳着苏予的肩膀,“你要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把孩子埋在这里?!
为什么!
你疯了吗!
你一定是疯了!”
苏予的目光停在那具棺材上,然后她的目光被碾碎了。
接着被碾碎的,是她整个人。
她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骇人尖叫。
那尖叫仿佛如一把匕首穿过了心脏,带着血淋淋的回声。
苏予晕倒了。
题安叫了120,将苏予送到了医院。
题安在苏予的院子里,找到了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还有用剩的一点骨灰粉。
经林姐化验,是人的骨灰,而非动物的骨灰。
但DNA破坏,无法确定身份。
花园的土里也检测到了部分骨灰,大部分骨灰已经随着降解变为肥料,和土壤融合在一起滋养了肥硕的花朵。
证据不足,即使能证明苏予将自己的孩子从坟墓里挖了出来,埋在了院子里,然后把院子种满了茉莉,也无法证明她偷窃了墓园的骨灰。
除非找到骨灰盒。
而苏予的精神状况堪忧,无法完整回应提出的问题。
她更是不可能说出骨灰盒在哪里。
但题安想,如果骨灰盒不在苏予家里,那么就是被她扔了。
题安重新回到了别墅区。
他问物业负责垃圾处理的人员名字。
物业找来了几名负责清理别墅区垃圾筒的保洁员。
其中一个保洁员,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十月份左右清理垃圾筒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着很多盒子。
她说这是富人区,有很多人扔掉的东西都很好,所以她就习惯性地翻翻垃圾。
她不知道那些盒子是干什么用的。
只觉得有几个木盒子古色古香,还镶嵌着宝石。
她没多想,把这几个拿回去当了储物盒和首饰盒。
还有几个陶瓷罐子也很漂亮,她拿回去腌了咸菜。
题安在这个清洁工家里,看到了七个装满了东西的骨灰盒和骨灰坛。
清洁工在知道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之后,一下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气喘了好多下才喘匀。
骨灰盒找到了。
但家属们不能接受。
他们联名向法院提交了诉讼请求。
他们认为骨灰是具有人格象征意义的特定纪念物品。
因侵权行为而永久性灭失已经给原告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精神痛苦,已经构成对原告人格利益的损害。
他们要求不仅要对被告人苏予予以刑事拘留,还要求她赔偿原告三十户家庭精神损失费共计四百五十万元。
最后法院宣判,苏予在盗窃骨灰时,属于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可以免除刑事责任,改为承担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
苏予的前夫主动负担了苏予要赔偿的三百万元的精神损失费。
而墓园因为管理失职,也要负担五十万的精神损失费。
苏予住进了精神病院,她声声嚎叫着,眼神暗淡无光。
赵耀和题安站在病房外。
赵耀说:“我要说一句非常不好的话。
我第一次觉得,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