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她曾经看到过姚忠坐在这个土坡前烧纸。
土坡上放着贡品,还放着一个香炉,插着一柱香。
小刘用仪器检测,但一米五以下的位置,信号模糊,不好判断。
题安和肖鸣小刘挽起袖子,拿起铲子开挖。
也不知挖了多久,挖了多深。
肖鸣眼尖,首先看到了。他一声惊呼,“有东西!”
小刘也看到了,“好像......好像是人的衣服。”
题安说:“继续挖。”
随着铲子的深入,土坡里埋的东西,重新见了天日。
土坡下埋的不是尸骨,而是稻草扎的人。
稻草人一共三个。
每个都穿着人的衣服鞋子。
三个人面面相觑。
肖鸣拨弄了一下稻草人,“什么意思?这就是姚忠在催眠中说的他杀的人?
埋在南边土坡下的尸骨?”
题安回程路上一言不发,他觉得整个案子哪里不太对。
他回到队里重新拿出了那片血布。
他戴上手套,在灯下反向观看布的厚薄和纹理。
题安看出来,布料不是棉的,像是的确良。
经过物证科检验,布料确实是的确良。
的确良这种面料属于历史的产物。
有限的土地种了粮食就不能种棉花,种了棉花就不能种粮食。
所谓的顾得了吃就顾不了穿,顾了穿又顾不上了吃。
‘的确良’是舶来品,不需要用棉花,是加工石油的附属品,经穿不坏,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生产力不足,群众普遍存在的棉布衣容易破的问题。
大改小,旧翻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补丁摞补丁穿衣困难现象永远留在了历史里。
的确良风靡很快,但也很快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和市场。
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很快就有好的布料代替了的确良。
它成为了一个过渡材料。
从它的面料产生和消失时间可以缩短时间范围。
题安问物证科小刘,“能看出来布料底色吗?”
小刘说:“整片布料几乎被血全部浸染,只有一小块是喷射血迹。
没有血迹的地方只有几个毫米级的缝隙。
肉眼看不出来,我可以试着将这几个缝隙放大,放在电脑图谱中自动比对。
看布料底色接近于哪个颜色。”
一个小时后,小刘分析出了布料底色,是绿色。
题安嘴里不断重复着,“的确良......绿色......的确良......绿色......”
“71式!”题安脱口而出。
题安来到了医院病房外,正巧碰到了赵耀。
赵耀看了看病房里面,对题安说:“另一个医生刚走。
我们给姚忠做了核磁、脑CT和DR,没有发现他的大脑有器质性病变。
但他做过开颅手术。
然后全身的检查,也排除了代谢紊乱、中毒引起的精神障碍。
但是在精神鉴定中,需要病人主诉或配合的部分,姚忠非常抗拒。
他又没有家属。这种情况很棘手。
精神鉴定恐怕现在还不能顺利实施。
我只能说按照你之前的描述,可以大致判断他有精神疾病伴随被害妄想症状。
他对于进入他领地的人怀有恶意。
有极端的领地意识,认为他的房子和院子是他的领地,不允许同类进入。
一旦进入就是侵犯,会启动他的被害妄想。”
题安说:“也许我知道他为什么领地意识这么强了。”
赵耀没懂,“为什么?”
题安说:“我让肖鸣去准备几样东西。姚忠对我已经有了戒备,我问不出来。还是你去问。”
赵耀说:“准备什么东西?”
题安说:“东西拿来你就知道了。”
下午肖鸣赶到了医院,一见面就说:“队长啊。真不好找。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面料款式都没有了。
我跑了很多个地方。
最后找到了一个话剧表演团,他们那里有这种道具。”
赵耀打开袋子一看,“军装?”
题安说:“血布是71式军装的一部分残片。
布料是的确良,71式军装,血,突击步枪,战场,按照时间来看,他上过越战前线。”
赵耀问:“我穿着军装和他聊?”
题安说:“是。你试试。”
赵耀点头,“好,我试试。”
几个漫长的小时后,赵耀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题安问:“老人是什么人?”
赵耀说:“跟你想的一样。
他看到我穿着军装进去,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喊我班长。”
题安问:“血衣是他班长的?”
赵耀说:“他说血衣是从被炸碎的班长身上取下来的。”
赵耀慢慢复述着老兵的话,将那一段硝烟历史,重新展现了出来。
“我们侦查班在结束侦查,任务返回的途中,被包围在了一片废弃的民房里。
越军经过和美军的作战之后,他们的经验有了很大的长进,他们的武器也有苏联的支持,攻势十分猛烈。
由于我们对地形的不熟悉,使我们走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班里其他人都牺牲了,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人。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身心俱疲,困饿交加,还有两人受伤需要医治。
但我们有两个信念,一不当俘虏。
二要完成任务。想办法把侦查的情况传回总部。
我们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通信员修理电台争取时间。
在明天大部队到来之前,把侦查消息送回去。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子弹要打完了,敌人只要发动攻击,我们撑不了几分钟。
我们班长就说,听枪声敌人人数不多,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武器装备和战斗人数,也不敢贸然进攻。
所以我们双方还是能拖延时间的。
我们班长为了给我们放松,开玩笑地说,‘’这的确良的布料是耐穿、不打褶子,但是不透气,防火性也不行。
如果能回去啊,要反映一下这个情况,外国的玩意儿不行,还得是咱的粗棉衣服。
另一位战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如果能回到家乡,要多吃一点家乡的脆梨,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甘甜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