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队长将题安拉到一旁,“题队长,我见你问司机挺详细的。
是不是你有别的怀疑。
这个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题安说:“我还不能确定。
即使是普通车祸,我也需要弄清楚申曼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为什么失踪了十年。
之前在学校防空洞发现的骸骨是怎么回事。
又怎么在发现骸骨后匆匆就做了死亡登记。”
题安坐在办公室里,他拿起肇事车辆的照片看看,又拿起医生的检测报告看看。
他说:“飒飒,把你的玩偶借我一下。
欧阳,你把你的车模拿过来一下。”
两人明白了题安的意思。
“队长。你要模拟车祸发生现场?”
题安说:“是。”
题安边演示边给他们说:“你看,这个玩偶和车,恰巧和真实的人车比例差不多。
如果肇事车是这样左转撞上。
按照车速,会形成车祸典型的碰撞三联伤。”
他在纸上写了两行字。
“将伤者车祸一秒钟瞬间拆分。
第一次受伤。车前保险杠对应的是腿部。或者发动机罩对应的是腰或臀。”
题安给保险杠和腿画上了箭头。给发动机罩和腰臀画上了箭头。
“第二次,抛举性碰撞伤。伤者被撞击后发生抛举翻腾,车和身体相对应的位置是发动机罩和躯干部。
第三次,滑动性碰撞伤和跌落伤。
在发动机罩上滑动,然后跌落在车子侧面或前方。
可是你们来看。
这起车祸并没有典型的三联伤。
奇怪的是,检查里显示,伤者全是这种拖擦伤和碾压伤。
且受力的地方比较大。
像是被平行抛出后形成的。”
欧阳凑过来看,“还真是。”
题安给他们看照片,“再来看车,车的保险杠和左车头损坏比较严重。
发生了凹陷变形和车漆剥落。
但发动机罩,正面车头,几乎没啥事。
说明伤者在车祸发生时没有被抛起来。
人的受撞击部位低于人体重心,会发生抛举。
是不是可以反推,伤者被撞击,受撞击部位并没有高于人体重心,甚至低于人体重心?
证明伤者被撞的时候,处于蹲姿,卧姿,或者是低身位姿态。”
叶行之明白了,“队长,你的意思是,最大的可能,伤者是躺着被撞上的?”
题安说:“是。我有这种怀疑。
这种轿车的保险杠距离地面高度是五十二厘米。
如果伤者是侧躺着的,那么她身体的损伤部位,就能和车身撞击点的高度相吻合。”
欧阳台说:“那就是在车辆撞击以前,这伤者已经躺路上了。
有可能已经受伤,车祸不过是再次受伤?
可是咱有啥证据啊?
这个车祸不是没监控没行车记录仪吗?
唯一知道车祸发生时情况的,拢共两人。
一个司机,一个伤者。
司机深信不疑、毫不怀疑自己撞了人,积极主动赔钱,就怕人家告他,让他坐牢。
一个伤者,躺床上生死未卜,人事不省。”
题安说:“对啊。所以我在医院啥也没敢说。
没证据乱说,让司机生出别的念头来,女孩的医药费就真没人出了。
这样,欧阳,你一会儿拿着这些检查材料,去一趟法医鉴定中心。
给林姐看看。”
欧阳台说:“好嘞。”
题安笑着说:“林姐那双眼睛,堪比高精度X光扫描仪。”
题安则和叶行之下午去了事故地点。
这座高架贯通南北,但因为刚施工完不久,通行的车辆不多。
题安将车停到桥底。
他对叶行之说:“拿出技术科给咱的东西,先进行初步的勘察吧。”
地面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刹车痕迹还依稀可见。
叶行之说:“范围有点大,不知道试剂够不够。”
题安蹲下来,在大片潜血区域划了一下,“这一块应该就是申曼躺的地方,是大量的血泊。”
题安指了指两米处,“那里才是车祸发生的地方。
申曼被撞后,经过身体和车的作用力被推抛到这里的。
如果申曼身上已经有伤出血,经过撞击会形成抛甩型血迹。
我们重点看有无呈弧线状分布的血液痕迹。”
叶行之说:“可是如果第一次受伤出血量不够,就形不成抛甩型血迹。”
题安说:“是的。但也从侧面可以推断,从撞上到抛出,不到一秒的时间。
这一秒不会形成大量血迹。
故如果有抛甩型,一定是已经受伤,并有了一定的血量。
但,一切只是推断。”
题安和叶行之分头行动,在两个位置中间仔细寻找发现潜在血痕,用显色试剂将血迹还原。
“果然!找到了!”题安惊呼一声。
叶行之连忙看向题安指的地方。
题安说:“你看这些弧形抛甩型血迹,证明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车祸是二次撞击,车祸前申曼已经受伤,并形成了一定的出血量。
还有这里,最初被撞的地方,也有问题。
你叫痕迹科的同志,拿着专业仪器来检测,看是否血迹时间上存在差异。
副队你来负责将所有的血迹都记录下来,有助于我们现场重建。”
叶行之说:“好的,但如果要将全部血迹一一找出来,时间比较长,重新封锁现场,需要交管部门配合。”
题安说:“我来打电话找许队长。”
题安拨通电话,“许队长,我们在事故现场发现了新的线索,发现了不符合交通事故的血迹分布特征,现在需要进一步调查,需要你们交管部门配合。”
许队长立刻说:“是吗。题队长。我马上到。”
题安说:“你们交管部门有没有可以验证参数的3D事故现场重建模型。”
许队长说:“咱们翰兴还没有。
省里边有,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联系省里,请求调专家和技术支援。”
题安挂了电话,他在现场反复徘徊测量车辆撞上申曼时的角度。
如果角度是正确的,那么她的颅内伤是怎么形成的。
受伤最严重的,不应该是头。
题安侧身躺在地上,全身蜷缩着,想要体会申曼当时在冰冷地上的感觉和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