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之问:“什么人家里会供奉阎王?”
题安说:“在我们的文化里,一般庙里才会有阎王,家里供奉阎王是不吉利的。
但和这个老太太一样,这个男子不是我们这里的。
在他们那里,老百姓家里供奉阎王是很平常的事。
所以,我们找到了受害人共同的特征。
他们不是本国人,他们是越国人。”
叶行之不解,“可是他们的户籍都是这里的。
我们国家的移民资格是很难申请的。
他们是怎么合法拿到户籍的?”
题安说:“他们的年纪都大了。
在几十年前,户籍管理制度不完善,没有电子化联网核查。
尤其是在偏僻的乡下,有很多人是可以通过假的身份信息获取居民身份的。
其实要证实他们的身份,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看他们的厨房。”
“厨房?”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基因里的饮食习惯,会印刻在人的味觉记忆中。
就像信仰,很难移风易俗。”题安说着拿起了老太太冰箱里放着的一碗河粉。
“还有这个。”
叶行之从橱柜里拿出一瓶已经快见底的调味品。
上面写着“越国正宗鱼露。”
叶行之由衷地佩服,“看来我的选择没错,跟着队长你真的能学不少东西。”
题安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从老太太家出来,题安和叶行之又去了受害男子家。
最后又去了快递员家。
令他们惊讶的是,快递员家里虽然不供奉着神位。
但在他家厨房里找到他经常吃的调味品也是鱼露。
叶行之找到了他点过的外卖。
十之四五都是越国饭。
事情陷入了扑朔迷离。
本来题安他们分析的结果是,凶手随机杀了二人,又杀了作为目击者的快递员。
可是现在的受害人特征,却将三位受害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越国人。
题安回到刑警队,刚进走廊就碰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技术科小刘。
“队长,我正要找你。
录像带复原内容你们已经看过了。
但我有了新发现。
我用音频过滤技术分别过滤出了画面中的各种背景音。
发现了这个。”
小刘给题安戴上耳机。
耳机里出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祷告声。
小刘说:“因为整个录像噪音很严重,这是能提取到的最纯净的版本。
我仔细听了几遍,又通过翻译器翻译。
不行,祷告声念的很快,声音也不清晰,实在翻译不出来。”
题安说:“这个信息很关键。
对我们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有很大的帮助。
他在受害人生死的最后一刻,在念祷告文,说明他在用人命来献祭。
至于献祭给谁。
要寻求怎样的庇佑。
现在还不得而知。”
小刘说:“还有,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算作线索。
我对画质做了分析,也请教了很多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影片是用一种老式肩扛录像机拍摄的。
型号是这个。”
小刘指了指纸上的铅笔字。
他接着说:“这种型号的录像机体积非常大,重量非常重。
功能不完善所以操作起来比较不方便。
进口几年之后就被淘汰了。
能留到现在,还能使用的,是偶然中的偶然。
如果你们能从怀疑的人家里找出这种录像机,基本就可以确定他是凶手。
因为这种录像机太少见了。”
小刘很给力,他给出了第三个发现,“说完录像机,再说说录像带。
这个录像带是洗过之后又录的,说明录像带上之前是有内容的。
新录的可以导到新的载体上,但被掩盖的内容是无法恢复的。
有一段没有被新内容覆盖,只是单纯被洗过的,我恢复了,但只有几秒钟。”
小刘说着打开电脑,给题安看这珍贵的来之不易的几秒钟视频。
画面中的一对新人在结婚。
男人和女人都穿着八十年代的肥大棉袄。
女人没有涂脂抹粉,唯一的装饰是头上戴着的一朵花。
是八十年代常见的简单婚礼。
视频只有几秒,信息十分有限。
题安回到办公室,他感受到焦灼。
所有的线索就像影片里被炸飞的人体组织一样,无法拼凑出尸体的原貌。
深夜,大屏幕上持续播放着骇人的画面。
一遍一遍。
无论多血腥的画面,看到极致也会慢慢变得麻木。
题安需要麻木。
他想自己被急切想要救人,迫切想要抓住凶手的心态干扰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题安需要回到原点。
深夜的指针忠心耿耿地一圈一圈记录时间。
屏幕闪烁。
出现了那行字,“请到地狱来找我。”
凶手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
题安想到了赵耀说过的话,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将所有线索写在纸上。
然后让自己保持无意识状态用眼睛扫过那些线索。
这样可能会有新的灵感出现。
因为有心理研究表明,人的大脑在有无意识状态下,可以处理的信息是有意识状态下的六十多万倍。
相信大脑。
它有时可以独立工作。
几个遗漏的问题被扫描了出来。
第一,男子和老太太两人被炸的录像带是凶手将装着录像带的快递混进了要派送的快递里。
那么快递员被害录像带,又是谁,用什么方法将它放到了传达室的呢。
第二,自己便衣出动。即使物流公司的人知道自己是警察,可是自己和快递员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快递员说出自己可能曾经见过凶手也是随机说出来的。
凶手除非装了窃听,否则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第三,三个影片中,只有快递员是完全自由的状态。
是的,他没有被捆绑手脚蒙上眼睛堵上嘴巴。
他身上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如果没有被胁迫,除非凶手给快递员吃了药,否则他的脸上怎么没有一丝惊恐,反而有种解脱的释然呢?
题安猛然睁开眼睛,他将快递员被炸的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快递员在往前走,他的眼神却看向天空,嘴巴在蠕动着,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