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悠坐起身,三千青丝散落腰间,秋子箐拂去面前一缕发丝,拢于耳后,望着几乎崩溃的男子。
内心百感交集。
她叹了声气轻缓道,“容公子收手吧,你即使将她复活,她也会再度寻死。”
容卿深怔了一下,悲伤的神情宛如散落一地的脆珠,七零八碎的一片。
“不是这样的……不是…”
阿芍还在等着他,
她会原谅他。
他十分吃力抬头看向那团黑雾,又垂下头去,接着再缓缓地抬起,发出一阵嘶吼的笑声,像是从地狱爬起的恶鬼。
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
“都怪你!!害得我前功尽弃,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他面目狰狞的可怕,脸上交织着痛苦骇人的表情,眼眸同火似地烧的通红,身躯激烈地抽动着。
到处汇满了黑色的浓雾,往他身体一处聚集,慢慢身体膨胀了十几倍,头上长满犄角,本该长眼睛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两个黑深深的窟窿。
已然沦为成一个魔物。
它鲜红瞳孔死死盯着秋子箐,一爪子拍下去,地面深陷一个巨坑。
她连忙躲在大鼎后,见那魔物一掌下去,身前大鼎早已被拍飞,忍下心头涌上的血腥,魔物皮厚肉硬,完全打不动。
秋子箐往暗处一喊,“漠无崖!!你看完戏没。”
角落里的身影一晃,眨眼不及的速度来到她面前,他手中飘着那团黑雾,此时又化成那名女子模样。
“卿郎,你不要再继续干傻事,我不愿于你相见……你又何苦这般。”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见她幻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魔物庞大的身躯。一滴又一滴的黑雾水,落在地面上腐蚀开,向外蔓延。
魔物呜咽呜呼的不知在说什么,只痴痴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居然还残留一丝意念。
压抑的氛围中带着悲凉。
它掏出一支芍药,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眼前。花枝妖娆,花瓣芬芳动人,泛着点点特殊的香气。
女子抿唇苦涩一笑,伸手接过,但花枝却穿过她的肌肤。绵绵缠雾,好似风一吹就消散于世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你害了那么多无辜性命,现在落到这般地步也算是自食其果,我们也许就不该相识,更不该相恋。”
“卿郎,你知道每日呆在这暗无天地的黑雾,我每一分每一秒过得多煎熬……”
她说着忽而一笑,仿佛一切释怀。
直到完全被魔气吞噬。
魔物大吼一声,阴森森的窟窿透着悲哀欲绝。它身体不断膨胀,像一个巨大的气球,鼓囊囊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
漠无崖双眸一眯,抓起秋子箐的手就往外面跑去。
随着“碰——”巨大声响,容府倒塌了一半。半空中闪着一片金色碎片,跟上次的一模一样,秋子箐连忙接过。
她神情激动又泛着不知而来的惆怅。熟悉的感觉,是第二片了。听咻一声,进入她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他黑眸微微瞥了一眼,带着几许探究,转过身去未曾开口。世人皆有隐私,是每个人在乱世中存活的手段。
……
“现在打算怎么办?”
两人坐在屋檐上,看着逐渐升起的日出,天边一抹青白慢慢泛起火红色的光芒。
“我先去找解药。”
“你一个人,能行吗。”秋子箐柳眉一挑,朝着他闲情打趣道。
“真不需要我跟你一起?”
他偏着头,凑近她耳边,两手不知何时揽上她的腰,近在咫尺的眸色中透着认真。
瞧的她心跳不由快了几拍。
他意味深长道,“当然想,但带着你风险会比较大……”说话间,清晰可见他喉结上下滑动着,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
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惑。
秋子箐不自然的别过身子,目光落在枝条上的两只鸟儿,它们相互依偎着。
你侬我侬的,好不快活。
……
天色欲渐变得金黄,那轮圆滚滚的红日在悄然爬上枝头,给大地拢上了晃眼的金纱。
“我走了。”
漠无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娇小的身影,无声握紧了掌心。
寒凉的眸光像是隆冬深夜的一片湖海,在绝对的沉寂之下,荡漾着惊涛的留恋。
此去九死一生。
因为解药就在镜月殿,他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女子没有回头,瞳孔在阳光下盈盈若秋水,静静地脱口出一字。
“好。”
只听咻的一声,她侧着头,再转眸光,身后空无一人。
秋子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丝丝凉凉的木质气息,清冽舒适。
嗯,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