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徐徐驶过长街,地上枝叶在车轱辘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马蹄一停,落在了一座府邸门前。见男子挑开帘布,小厮动作娴熟的拿来了马凳,他踩着马凳先下了马车。
往马车内递过一只手,里面的女子心领神会,蜻蜓点水般的虚扶了他掌心。
“这府邸便是在下的陋室,还望仙子不要嫌弃。”
“容公子莫要此言,能收留小女子已是最大的恩情,我怎敢奢求其他。”
两人相视一笑。
各怀心思。
他们又相互揖了一个礼,这才进入府中。
天色还未黑,府中早已灯火阑珊,可见布局雅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清雅绝尘又不失大气磅礴。
他们穿过游廊,清风徐来,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就像大雨刷洗过的空气,清香淡远。
眺望一满园子的春色,粉嫩欲滴的花儿带着些许媚态,在风中如佳人起舞。这般粉粉红红的,凡是女子见了都会沉溺在烂漫的花海里。
秋子箐兴叹道,“容公子一定很爱惜这些花儿吧。”打理的一丝杂草都看不到。
他踌躇了会儿,看向大片花海,一束残光透着瞳孔,似乎所有的阴霾吹散,只留下一滩缠绵的情意。
容卿深低声着,“这些是芍药花,它们很好养的,只是花期太短。”
她不由得多出几分打量,此时他身上没了那森寒的戾气,反而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柔情。
莫非是她多想了?
……
两人用完晚膳,府中的田管家便领她去客房,他一路上热情洋溢的大概介绍了府中的一些事情。
见来往路过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小厮。
秋子箐忍不住的好奇,“田叔,为何这府里没见一个女子?”
他脚步一顿,额头黑发夹着白丝,眉间布满了忧思,长叹一声,“主子他不喜那些莺莺燕燕,府上自然就没女眷。”
“哦?我是第一个入府的女子。”
“也不并是,您是第二位。”
他目光逐渐深远,仿佛在回忆着封藏已久的往事……夜已入了暗色,寂静无声。
秋子箐正躺于榻上休息,长长的睫羽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月色从窗户纸一泻而下,照在她美的不像话的脸蛋上。
深更半夜,屋外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连忙坐起身点了烛火,映着光亮朝窗户上探去。
见人影一个接着一个挪动。
太晚上,这是在搞什么。
接着“吱呀”一声,秋子箐推开房门,正好迎面碰上一个小厮从她面前经过。
她招呼了一声。
而那小厮动作僵硬的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呆滞,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又继续向前行。
院子透着昏暗的幽光。
秋子箐不由的一阵寒战,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他们步伐硬邦邦的,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木讷,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般。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挪步。
嘶,这是要去哪?
她好奇心越发强烈,壮了胆跟着人流一路来到后院,随着机关响起,巨大的地下室口敞开在眼前,走进去规模很大,足以容下几千人。
中间有一个高台子,放了一坛大鼎,这些仆人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踏上台阶,然后拿起一旁的刀子直接划破手腕处,任由血液流向鼎内。
一个接着一个上,直到脸色惨白才收了手,田管家也在其中。他们明显神志不清,像被人控制了一样。
秋子箐紧绷着一口气,蹑手蹑脚的住处走去,生怕惊醒了他们。
夜里辗转反侧。
天边露出大半青光,她揉了揉乌青的眼睛,一宿没睡。
田管家在门口往里喊了声,“秋姑娘,我家少爷请您膳厅用早膳。”
“好的田叔,我稍整理一下就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廊道。
秋子箐突然开口问,“田叔,昨夜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比如祭祀啊什么的。”
他听了眼角弯起,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般。“秋姑娘莫不是睡迷糊了,老祖宗的日子还没到,怎么就祭祀呢。”
见他掩口而笑,真诚的脸庞上找不出一丝伪装。
田叔不经意瞥见她的脸,一看吓一跳,“诶呀,秋姑娘昨天没睡好吗?”
秋子箐晃了晃有些昏沉脑袋,“有点吧,昨夜里被一只猫儿惊到了。”
“竟然还有这事,一定是下人们偷懒耍滑,没看管好那些畜生。”他说着脸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我先送您过去,待会再去处罚他们。”
见他袖子用力向后一甩,那手腕处一道血痕都瞧不见。
再看田叔气色较好,面带红润,一点都不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秋子箐睁大了双眼,划过迷茫的表情。
这可能没一点痕迹呢!
她心里越发的怪了。
两人来到大厅,见容公子已经坐下了。她朝他微微点头,坐在他身旁。
见她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他开口问道,“可是昨晚没睡好?”
还不等秋子箐回复,田管家便先一步答,“秋小姐昨个被猫惊到了,是老奴处理不周,望少爷惩罚。”田叔一副认罚的姿态。
“是吗?”容卿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指尖摩擦着用玉石制成的扳指儿。
“不要紧的事,不过一只猫儿罢了。”秋子箐不在意的摆摆手,似乎没多大事。
“猫儿事小,但要是惊到仙子,问题可就大了……怕是仙子心里还不知会怎么怪于我。”
此话另有深意。
“容公子又在打趣我。”她故作娇嗔一声,垂下眼帘思绪纷飞。
他目光深沉,仰头灌下一杯茶,整个人看似温和又蕴藏着刀刀见血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