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宫这边,微生景清到了宫外,也不知是不是近亲情怯,迟迟未曾进去。
良久,微生景清终是叹了一口气,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陛下到——”
小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太后脸上闪过欣喜和激动,猛地起身。
当太后和微生景清四目对视之时,气氛却有些尴尬。
“都下去吧,没有命令,不要进来。”微生景清轻轻咳嗽一声,吩咐道。
“是。”小太监们躬身应道,纷纷退出内殿。
“景清,坐吧。”太后笑得慈祥,率先开口了。是她亏欠了这孩子这么多年,如今这般情形,不是很正常吗?可她的心,却不如设想的那般豁达,还是刺痛的。
微生景清依言坐下,抿了抿唇:“这些年,你为何要抛弃朕。”让他认贼作母,受尽苦楚和亲情的磨难。
闻言,太后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失望,她的儿子,终究是一声太后也不肯叫她吗?
沉默良久,太后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景清,我没有抛弃你,当时的情形,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才几个月大的你,受尽毒药的折磨和控制。”
当时,徐知末下的是慢性毒药。开始,她暗中找的医者,还能控制,可不过月余,除了徐知末,再无人能抑制毒发。
那些日子,年幼不会说话的微生景清,只能用哭泣表达身体的痛。哭到嗓子都哑了,也止不住痛地抽搐瘦得不成人样的身子。
那些痛楚,她恨不得转嫁到自己身上。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那样撕心裂肺的心理煎熬,这才答应了徐知末的条件,从此成为了冷宫的透明人。
“可是,朕成年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法子解决一切,你还是不肯揭露一切。”
太后泪水蓄满眼眶:“不是这样的,景清,你听娘解释,当时……”
“够了!”微生景清有些失态地发脾气,“无论如何,你都有借口。朕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不再需要这些情情爱爱。”
微生景清心中失望至极,他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所以,他选择封闭心门,徐见微是永远的太后,但是他,永远不会原谅她。
“太后,你对朕有生育之恩,可以是贵为太后,是大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是……你……绝不是我微生景清的娘。”
说罢,微生景清拂袖而去,未曾再看太后一眼。
“景清,我的儿啊……”太后痛苦地捂住心脏的位置,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唯一的血脉不认她,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就像一盘死棋,再难起死回生。光阴一去不复返,往日缺少的陪伴,又岂是短短几句话能够解决的。
“不,我不会放弃的。”太后顽强地站起身,泪眼朦胧的喃喃自语,“以前的过往我不能参与,今后的日子,我不会缺席了。”
……
不过短短两日,前朝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微生煜谋反,前朝后宫都有波及。凡是墙头草,向着微生煜的,无论是谁,通通没有好下场,能活着,已经是陛下的恩赐。
其二,便是太后不是太后,冷宫的那个嬷嬷,才是真的太后。
其三,便是,皇后病危了。
叛乱刚定不久,皇后的身子最终还是撑不住,倒了。
一件接一件的大事发生,众人连气儿都不敢喘,连忙拾掇自己,穿得素净不少,赶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沈枝意也不例外,来的时候,后宫妃嫔一个不落,都心神不宁地喝茶。
如今有了身孕,她要顾及许多,只能尽量减少与旁人触碰,却又不能显异,着实有些费神。
好在,不多时,下了早朝的微生景清,也到了坤宁宫。
众人行礼后,微生景清淡淡道了一句平身,随即道:“这一个个的,都聚在坤宁宫作甚?莫要想些有的没的,除了惠妃、德妃以及虞贵妃,其余人,都回去吧,如有需要轮流侍疾,朕自会派人通传。”
虞姒因着这次虞家平反有功,又重新恢复了贵妃之位。
“嫔/臣告退。”
沈枝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可面上,还是有些凝重。看样子,果真如自己所料,皇后,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微生景清嘱咐了几句,让三人暂代皇后,一起管理后宫宫务。毕竟,后宫的权利,全落在德妃身上也是不行的,虞贵妃是个很好制衡的棋子。
不然,就凭惠妃,才入宫不久,没什么根基,如何能够和德妃抗衡。
微生景清走进屋内,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臣妾……参见……”都这个时候了,皇后还不忘行礼。
只是这声音,再无往日的威仪,有气无力极了。
“皇后无需多礼。”微生景清快速上前,扶起皇后,靠在床边,自己则端坐在一旁。
只是打量了一眼,微生景清便觉得,皇后变了许多,骨瘦如柴的身子,一阵风便能吹跑了。
倚靠在床边,皇后的呼吸微弱而艰难,脸上透露着一股青灰色,两眼空洞无神,神情萎靡至极。
“陛下……好些日子没见您,陛下倒是……消瘦了不少。”皇后虚弱地笑了笑,脸色苍白,很是不正常。
自从秋猎开始,皇后未曾再见过微生景清。算一算,也是有五日之久了。
“皇后,还是少说些话吧,好好休养,太医会医治好你的,就像从前一样。”微生景清握住皇后的双手,“有什么话,等皇后好了,想说多少,朕都愿意听。”
“陛下……”皇后眼角发红,泪珠就这般断了线地掉落下来,“陛下,不用安慰臣妾了……臣妾,怕是没有下次了……”
尽管微生景清是安慰自己的,可皇后,还是感动地流泪了。
“皇后莫要胡言。”微生景清面色有些愠怒,似是不愿皇后这般说话,“朕说能治好,就一定能。”
“陛下,有些话,臣妾一定要说。”皇后动了动手指,屋内的宫女太监,皆退了出去。